明明如月,何時可掇

你看天上那輪月亮,像不像你心底求而不得的願望?

如果我們很喜歡某個東西,希望離它更近,渴望得到它。無論這個“東西”是一個人、一個物品,還是一段感情,一個興趣愛好,一個夢想或理想,如果得到了,我們肯定笑會從雙臉開,喜不自勝,如果得不到,那麼它們最終都會化成天上的那輪明月。那些我們喜歡並希望得到的東西在我們眼中那樣美,我們孜孜汲汲,夢寐以求,但無論如何爭渡,始終得不到它們的青眼,甚至無法觸及它們的幻影。於是,那種求而不得的痛苦便會在我們心中滋生,壓抑着我們,撕扯着我們,煎熬着我們,成爲我們心中無論怎麼樣都澆不透,澆不化的塊壘,讓我們食不甘味,席不安寢。它們又不肯輕易放過我們,一覷見我們生命中那些安靜的片刻,便像一陣煙霧一樣,悄悄出現,然後像美女蛇一樣,緊緊纏繞着我們,逼迫我們在午夜時分淚遺枕函。

這種痛苦折磨得我們“朝不得回,夜不得伏”。時間久了,我們開始慢慢體察到這種痛苦,並希望找個渠道一舒這種痛楚。最簡單的辦法便是傾訴,似乎這些痛苦會在我們傾訴的過程中得到稀釋。於是我們開始嘗試向別人傾訴,但“人類的悲歡並不相同”,別人對我們孜孜以求的人或事不理解並不屑一顧。“那有啥呀?”“我覺得那東西可沒意思了。有啥可喜歡的。”“現實點吧,別做夢了。”“那不是挺簡單的嗎?有啥難的。”這些話像迴旋鏢紮在我們心上,也讓我們牙關咬緊,不敢亦不願再輕易開口。那些求而不得見此更加大張旗鼓,作威作福,讓我們在原來的痛苦之外,又多了一種無人能懂的苦悶。爲了痛苦不至於脹破我們的胸腔,我們還是要尋找別的可能的紓解方式。有的人訴諸筆端,有的人凝以色彩,有的人動以音符,有的人還潛存着一絲借語言表達,而被人理解的希翼,只不過我們再說的時候不會再直接說出自己想要的具體事物。因此,那些求而不得的東西就變成了天上的繁星,變成了遙遠的蔚藍的海,變成了隱在霧中人際罕至的森林,變成了飄渺無蹤的桃花源,變成了宛在水中央的美人,變成了天上皎皎的月輪。

月亮那麼美,那麼皎潔,那麼明亮,又那麼清冷,那麼遙遠,我們每天都能見到她,偶爾也會有清涼的月光落在我們身上,可她始終默默無言,那般可望而不可及。她和我們心中汲汲以求的心願那麼像。在這些求而不得的化身中,沒有比她更相像的。

曹操在《短歌行》中寫:“明明如月,何時可掇”,毛姆也在《月亮與六便士》中,用月亮象徵理想生活。

有人也許會說爲什麼不是太陽?太陽給人的感覺除了明亮,還有熾熱,燦爛,因此,它更多的象徵激情,希望,還有光明。雖然也有曹禺那樣借日出的光明燦爛反襯現實生活的黑暗和壓抑,荒涼,讓作品顯得更加絕望和蒼涼,但他的基本立足點還是太陽的光輝燦爛,光芒萬丈。

而月亮,除了美和遠外,她自帶的清冷和幽怨和求而不得的失落如此相像。

爲什麼古今中外的文學作品,尤其是詩詞都喜歡寫月亮,我想也許很重要的一條原因就是許多作家的求而不得都變成了對月長嘆。

有人說,月亮更多的是思鄉或懷人,但當人們仰頭望月,思鄉懷人的時候,不也是他們想回鄉或與故人相見而不可得嗎?這實際上也是一種求而不得啊。

人們擡頭久久望着的,不只是月亮,還是他們心底搖曳的願望。有多少求而不得就有多少仰頭望月,有多少仰頭望月就有多少對月長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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