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學與靈感

這題目有些大哈。原來的題目是,《靈感是寫作的天堂》,寫完又覺得文不對題,就改成了這個大而無當的題目。

寫作是需要靈感的。支撐這個靈感的,一是思想的豐富,二是知識儲備的充足。憑此,不存在寫什麼或怎樣寫的問題 ,只有說不完的話題,沒有無話可說的窘迫。激發靈感的,可能是一段社會變革,  也可能是一汪秋水、一聲鳥鳴、一枚秋葉。

據說,法國作家大仲馬,曾經用一週時間完成了一部長篇小說的創作,煌煌鉅著《基督山伯爵》,也不過用了半年的時間。靈感有了豐富的思想和充足的知識儲備做依託,就有可能產生匪夷所思的爆發力。有些網絡寫手每天能寫幾萬字,也說明了這個道理。

真正的文學家首先是一個思想家,這是沒有問題的。然而,能夠傳世的文學作品,一定是傳達或表現了開啓民智、自由平等的主張和理念。可以清楚的看到,經過歷史驗證的哲學家和文學家,在理念上的追求是一致的。只不過是表現方式不同,一個是用邏輯演繹,一個是用形象說話。

這樣說有些抽象,舉個例子吧。菜市場上的商販把本來五毛一斤的土豆賣到了兩元五,沒錢的人認爲這不可接受,有錢的說二十五元也沒什麼。面對這種不公,哲學家不但要從階級的角度揭示其中的不合理,還要對成本、運輸等方面做線性分析。文學家呢,除了要描述市場的大環境,還要塑造一個"張三"出來,他可能買了土豆就沒錢給孩子買奶粉了,也可能還有一個臥病在牀的老父親,還有一個"李四"卻洋洋得意地過着燈紅酒綠的日子。一斤土豆從五毛到兩元五再到二十五元,哲學家告訴我們的是"原來如此",文學家告訴我們的是"就是那麼回事"。

就文學家而言,他全部的靈感就集中在形象塑造的可信度上(不獨人物)。《悲慘世界》裏的冉阿讓和《紅高粱》裏的於佔鰲,都讓我們看到了文學家是如何運用形象來揭示社會不公的。有史以來,所謂的社會平等從來就沒有存在過,這個悲劇性的現實無人能夠改變。即令文學家們苦苦思索,皓首窮經,動用了全部靈感,也無法找到答案。但是,人類的主體——勞動大衆喜歡這樣的文學家和文學作品,這樣就能夠解釋,爲什麼批判性質的文學作品能夠傳世而歌功頌德的不能,也能理解莫言爲什麼說,文學不是唱讚歌的工具。

前些日子,網絡中出現了一個"司莫之爭"的說法,讓人啞然。莫言從來就沒有和司馬南爭論過什麼。再說,一個錯別字還沒有過關的人怎麼能和思潮如海文筆如刀的文學大師相提並論呢?反正,在司馬南海樣的視頻和文字裏,我只讀到了小品演員式的陰陽怪氣,油腔滑調,沒有半點文學的氣息,更不用說什麼靈感了。而讀莫言的作品,可以說,靈感無處不在,每一個形象都栩栩如生。

我不會把自己的主張和認知強加於任何人。我特別喜歡唐代大詩人、人稱"詩佛"的王維。和李白的豪放、杜甫的深沉不同,我喜歡他的恬靜。是的 ,在一個爲了孩子的奶粉、爲了房子車子而掙命的年代裏,劍拔弩張、橫眉怒目式的文字更能打動人心。渴了,就咕嘟咕嘟的喝些紅牛或者涼水,誰還有那份閒情逸致去品嚐一盞香茗?可是我覺得,越是在一個喧囂的環境裏,越需要心裏的寧靜,去讀一讀王維吧。

"明月松間照,清泉石上流。"也難怪有人稱王維是"詩中有畫,畫中有詩",看似平淡無奇的詩句,卻給我們描繪了一幅絕佳的水墨丹青。月光透過鬆林照了進來;汩汩流動的泉水漫過了小溪中的石板……除此,我們還讀到了王維心中的空明。一塵不染,一如皎潔的月亮。與其說他是一位詩人,不如說是一位心神入定的高僧。此時的王維,已經進入了文學創作的"自由王國",詩畫一體,靈感飛動。

唐自武則天以來,佛教大盛。佛教如何影響了王維,他達到了怎樣的境界,我們無從得知。能夠知道的是,"安史之亂"以後,王維在朝廷爲官,官至右丞。後來,他買下了宋之問在終南山輞川的別墅,隱居起來。他的大部分傑出的山水詩,都產生在輞川隱居時期。《中國文學史》在講到王維的時候,特別強調了佛教對於王維的影響,深以爲然。

我們來讀他的這一首吧。

木末芙蓉花

山中發紅萼

澗戶寂無人

紛紛開且落。

安靜而孤寂,這不是一般的詠物詩。我們幾乎能聽到芙蓉花瓣落地的聲音,塵世兩忘,心如止水。能修煉到這般境界,非常人可及。

文學作爲一門科學,尚有許多待解之謎。姑妄言之,願與同道一起探索。

發表評論
所有評論
還沒有人評論,想成為第一個評論的人麼? 請在上方評論欄輸入並且點擊發布.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