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
風在大地咆哮。茫茫大地,一個黑衣人,在孤獨的小跑。
他要跑去哪?他又爲何在跑?沒人在路上,也沒人投下好奇的目光。他就只是在跑,不緊不慢,獨自一人。
已經三年了。從開始邁步,輾轉幾個城市,那步子便不曾再停下。跑,就只是在跑,跑在自己的世界,與一切無關,也不管一切。
準確來講,這一切是從她那把劍無聲地刺進他的心臟開始的。像是個意外的奇蹟,他本期待着自己死去,若是那樣,一切安寧了,一切也省事了,但卻沒有,他仍然活着,而死了的卻是她。
“劍廿三,我接近你,愛上你,只是爲了殺你。”他記得那女子拔劍時說的話。
他聽到卻只是笑笑。心在不斷收緊,眼也似乎在開始莫慌,但嘴裏吐詞卻仍只顯得冷靜:“我又何嘗不知。”
女子只感受到他的冷靜,這讓她卻發了狂:“哈哈,你知道!你居然知道!你竟然知道,那你爲什麼……”
奮力拔劍,拼命一刺,不像是爲了家族命運,倒更像是爲了心中那一口不平之氣。
“你是城南胡醫之外侄女,你接近我是因爲他向你說我用手段覆了你家族命運,以至使你孤家寡人一個。你就爲了這樣一個未經落實的傳言來殺我,不是麼?”他淡然地說道。
女子此時的劍已經順利刺入了他的心臟,沒有半點抵抗,順利得讓女子覺得像是個意外。
果然,的確只是個意外。
“哈哈,哈哈,好,好得很。”女子說到這裏時已奄奄一息。
“你看我也想被你殺掉。”他答道。
“哈哈。虛僞。若你想被我殺掉,又爲何釋出幻影。但也夠了,我愛上你,也讓你愛上我,這樣就夠了,我想殺你,卻最終只殺了我自己,這樣或許更好,你就如我一樣孤獨的在世上活下去吧,哈哈,哈哈……”女子說完嚥下了最後一口氣。
“你爲何……”他看着面色逐漸灰白下去的女子,這才清醒過來,看着女子手握長劍,以一種奇特的姿態將劍插入她自己的胸膛,他悲痛欲絕。
晚了,一切都晚了,一切也都完了。
他的確是想被她殺掉的。
在她揮劍的那一刻,他本只是迎接着,甚至都忍不住笑了——那期待許久的解脫的笑。他明明眼睜睜地看着他將劍刺入了自己胸膛,正如她看到的一樣,他明明沒有做任何抵抗,但他錯了。他那刻在意識深處的祕技,他那既能騙過別人,也能騙過自己的武林絕學幻影,竟然又悄無聲息地施展開了。
“這或許便是我認識你的懲罰吧。”他抱着她逐漸涼下的軀體,流着淚仰天嘆道。
他最後將她埋在了她最喜歡的一處山林坡地。那裏陽光滿地,清幽少人。而從山林間走出,他就一襲黑衣了。
他跑,不斷的跑,不再在任何地方做任何的停留,也不再與任何人發生任何的瓜葛。他的耳邊只要風聲作伴,那樣就夠了,夠了。他會忘了她了,他一定會。
“你爲何那樣喜歡跑啊?是想同那世人一樣保持好的武力值麼?”
“呃……也許吧。”
“我卻是一點都跑不了呢,十米都要喘個不停。”
“那就不要跑。”
“可是看到你跑,我總還是忍不住想要試探下。”
“若能跑才跑,無需勉強自己。我就只是想跑而已。”
“嗯,好。不過你同我在一起時都好像不怎麼跑了哦,爲什麼?”
“因爲沒什麼跑的必要了。”
“是因爲要陪我嗎?”
“不,是因爲想陪你。”
“咯咯——,你真好。”
“你也很好。”
……
呼——
外面的風仍在咆哮,黑衣人由小跑開始加速,終於如飛一般的在路上狂奔。順風也好,逆風也罷,他跑,就只是跑,忘我的跑。他同時想忘掉這世界上的一切,也同時忘了那本不該屬於他的愛情。
遮去自己的面目吧!
忘掉自己的目的吧!
遠離一切奔赴吧!
呼——
風無情地在他耳邊咆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