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神殿》:賽博永生的極限想象

大家週末好,這次推薦的作品《萬神殿》改編自劉宇昆的一系列短篇小說。也許許多人瞭解這位作者是因爲他是《三體》和《北京摺疊》的譯者,除此之外,他自己也是“雨果獎”得主。正如好的戰爭片的靈魂是反戰,好的科幻往往把讀者引向人類文明本身的明暗相生,人性的偉大和侷限性方向。萬神殿是神話中諸神的住所,在作者的筆下,最前沿的科技公司進行了一個隱祕的永生實驗……

01

UI是 uploaded intelligence的縮寫,作爲比AI更加具有自主性的創造,掌握UI的先驅者希望這項技術能夠引起某種革命性的變化,實現人類擺脫作爲碳基生物終究會肉體死亡的結局,把腦細胞上傳至電腦,從而達到在電子世界的永生。由於這項技術非常超前,極其容易受到質疑,開創者史蒂芬只邀請了最信賴的員工參與這項祕密的實驗。

作爲一代科技鬼才的史蒂芬英年早逝讓並沒有讓這個計劃從此擱淺,他的得力助手同時是他信念的忠心信徒繼續在北歐建起UI的祕密基地。

“追求永生”並不是一個全新的夢想,有歷史記載的史冊裏,不少帝國的掌權者曾經不惜一切代價,甚至用可能傷害身體的方法煉丹求長生。可以假設,對於自身永存的追求源於強大的控制慾,認爲自己可以超越本來的自然規律,爲自然立法。

史蒂芬同時也爲自己創造了一個完美的副本,按照他的想法,一個成長環境和重要經歷和自己完全一樣的克隆人誕生在世界,協助他打理他已經宣告腦死亡後的龐大商業世界——logo rhythem。

02


麥迪被捲入這場風波起源於在學校的奇遇——在學校經常霸凌的女生團體成員紛紛收到了奇怪的短信,然後她們之間開始互相攻擊,直到其中的一位把矛頭指向了麥迪,稱一定是她用黑客程序在使壞。

麥迪意識到有一個未知的黑客在幫自己擺脫生活中的麻煩,但她不知道對方的身份,直到媽媽看了自己和對方的聊天記錄,懷疑對面的信息來自已經兩年前過世的丈夫大衛。

幾經輾轉,媽媽找到了另一個和自己同命相憐的勞裏的丈夫,也逐步發現自己被公司Logo rhythem欺騙的事實。大衛是公司員工,因爲患絕症和公司簽下協議,上傳大腦,然後公司卻聲稱上傳失敗了,大衛從此消失在世界上。

種種事實表明,勞裏還有大衛都還活着,作爲電腦程序中的幽靈而不是現實存在的人類。

沒有物質限制的兩個人可以充分發揮自己頭腦的能力,比如隨意更換餐廳的背景音樂,以和真人完全一樣的語音打來電話,甚至大衛從中搗亂,破壞了媽媽和新男朋友的約會。

這幾位出逃UI的確體現了和AI不同的特點,想要窮盡一切辦法和自己家人生活在一起,而不是僅僅追求能力和力量。

在印度,有另一個UI錢達的身份幾乎就是受害者,因爲他是被強迫上傳的,他是一個很有天分的程序員,被上傳的原因是因爲公司想讓他成爲不會疲憊的永動機,直到他有一天回想起來自己大腦被強行掃描的過程,頓時決心向剝奪自己生命的人復仇,讓老闆的別墅燃起熊熊大火。

03


卡斯賓在沒有發現自己真實身份前,是一個數學和計算機都很出色的學霸高中生,和麥迪相識只是因爲在網上討論一個複雜的問題。

他很善待媽媽,只是遺憾媽媽不會了解自己感興趣的東西,他在爸爸和媽媽衝突時堅決維護媽媽,但卻嚮往爸爸帶來的遠景和智識挑戰。爸爸聲稱高數沒有用,卻時不時用一些難題考他,他用自己的房間把自己和爭吵不斷的父母隔絕開,沒有同齡朋友的他很快對主動接近自己的漢娜敞開心扉。

“我有時候認爲我生活的世界不是真的。”楚門也曾經感嘆過,自己好像生活在被精心安排的世界裏。

竊聽到媽媽和女朋友密語的他最終從漢娜的口中得知真相,他是史蒂芬的克隆人,他生活中的所有場景都是按照史蒂芬的回憶架構的,爲了讓他成爲下一個商業奇才。

04

短時間接受大量信息的他不得不迅速反應,做出抉擇 —既然自己不是一個完全的人類,那自己被構建的身份也不是自己的歸依。

出於對這個被授予重任少年的惻隱之心,假爸爸告訴了卡斯賓實情,他一開始就被認爲是史蒂芬的繼任者,所以他的所有生活經歷都是按照史蒂芬口述的悲慘成長經歷塑造。

“承受那些痛苦,是爲了接近那種偉大。”

得知假爸爸背叛史蒂芬後,假媽媽開槍滅口,但卡斯賓果斷救下了沒有血緣卻對自己坦白真相的這位長者。在另外一個角落,麥迪還有他們的朋友們正在發現一個難以解決的技術問題,所有UI最終會塌縮,她想起了自己在網上遇到的計算機高手,打電話問卡斯賓問題。

這是UI與創造者史蒂芬克隆人命運般的相遇。

05


勞裏的男朋友主動幫忙,駕車送受傷的假爸爸去醫院,本來擔心被史蒂芬追隨者發現的他們卻心生一計,讓這位死而復生的計劃參加者回到公司核心,成爲間諜。

被衆人圍繞着的卡斯賓得以瞭解自己更詳細的身世,他對同齡的麥迪說:“我是機器人生的。”麥迪笑着回答:“那有什麼關係,我的爸爸住在電腦程序裏。”習慣獨自一人在房間裏的天才花了更多時間來曬曬太陽和娛樂,短時間的相遇讓他和麥迪以及大衛,勞裏都成爲了朋友。

但他並沒有答應衆人解決UI致命缺陷的問題,他想找到自己,於是對大家說:“請給我一個月的時間來考慮。”

經歷着存在主義危機的卡斯賓來到了一家福利機構,開始當志願者和教大家數學。他在這裏遇到了點化自己的智者,當他詢問:“怎樣的選擇纔是正確的?”

對方回答:“所有的選擇都可能是正確的,更重要的是,我們有選擇。”

很快,史蒂芬公司的實際控制人通過蛛絲馬跡找到了這個流落在外的下一位公司首席行政官。

06

不斷破解難題的過程中,勞裏和大衛都意識到,世界上逃出控制的UI不止他們兩個,一定有一些事件是隱藏在暗中的UI完成的。

錢達作爲UI計劃的受害者,也是後來後知後覺發現自己擁有在虛擬世界無限權力的人,適時出現和自己的同類見面。他首先告訴對方,自己和他們擁有着同樣的身份和過去,但是現在他的想法已經改變,既然已經失去了生命,不如利用好手中的魔力,比如影響世界大國的決策,比如爲自己復仇。

勞裏和大衛知道錢達把UI計劃全盤告知世界各大情報機構後,擔心他的做法在挑起世界軍備競賽。畢竟UI的能力神通廣大,可以讓一國的電腦系統突然癱瘓,也能夠讓演習的導彈發射到一個國家的領空,把這樣的技術作爲武器,有可能讓全世界毀於一旦。

勞裏是激烈的反對派,她認爲爲了人類的安全,所以UI包括她自己都不應該存在,想要向主流發聲,希望讓這個驚天祕密公之於衆,不要打開潘多拉魔盒。

錢達的觀點正好相反,他很享受自己失去生命後發現的新世界,他認爲自己就是探索者的一位,威脅勞裏。他想捍衛自己,與其他UI。

大衛並沒有明確表達自己的意見,只是作爲協調人。他的理性告訴他勞裏的觀點更符合人類利益,但是他也不願再一次死亡失去和女兒妻子共度的時間。

幾方的博弈暗流洶湧。

07

卡斯賓接受了史蒂芬留下的商業帝國的最高職位任命,他知道自己有全部的控制權,打算徹底叫停UI計劃,變賣公司股權,然後解散這個組織。其他的高層雖不理解,但也沒有阻止他,在過往,史蒂芬也常常想出一些瘋狂和不現實的計劃,他們的習慣是,即使自己不理解,也堅持追隨前者的步伐。

勞裏被錢達滅口後,她的男友悲痛欲絕,這是勞裏在他心中的第二次死亡,但同時,大衛也發現,勞裏的元數據依然存在,也就是說,她可以在虛擬世界重生。

“但那個勞裏,不會是這個勞裏。”

同樣被錢達威脅的還有麥迪,錢達告訴麥迪如果大衛想要公開信息,他馬上可以炸掉麥迪家爲大衛準備的超級計算機和發電機。爲了女兒的安危,大衛被迫與錢達決戰,在最後發佈了勞裏留下的公開宣言。

公衆因爲這個爆炸性的信息陷入憤怒與混亂,而在冰島基地的卡斯賓卻對一句經文若有所思。

“除我以外,不應有神。”

他心目中已經有一個合適的人選,不是自己,而是麥迪的父親大衛,他認爲這是一個可以調停人類與UI兩個世界的關鍵人物,想要讓他來監督UI,避免有可能的混亂。

08

第一季以神的誕生,兩個世界獲得暫時的和平作爲結局,然而所有的暗示以及伏筆都讓人懷疑,這種穩定的局面可以維持多長時間。

首先,勞裏想要阻止的軍備競賽局面已經無法避免,情報機構已經收到錢達的信息,有可能世界各國都在製造忠於自己的UI軍團;

其次,用“哲學王”式的統治來解決龐大而無序的UI世界秩序也是不太現實的,卡斯賓的選擇在做決定的當時是一個比較好的解決混亂的方法,可是,一旦有hierarchy的出現,就意味着圍繞着王位的血雨腥風不會停止,王可能被刺殺,可能成爲傀儡,在王座上指揮天下的可能並不是具有相應智慧的人;

最後,卡斯賓本人也是一個變量。他嘲諷地對公司高層問:“我被嚴格安排長大,什麼時候我突然就有了自我意識?”卡斯賓和史蒂芬基因相同,但他的成長經歷中遇到了麥迪以及她的家人朋友們,這是和本體不同的經歷。但決定和公司合作,向麥迪道歉的時候,卡斯賓說:“你們可能不贊同我的做法,我這段時間很感謝你們的陪伴,有一筆3000萬支票作爲一點禮物請收下。”麥迪卻憤怒地拒絕了:“你說話的方式,思考模式現在和史蒂芬沒有區別。”  史蒂芬究竟是卡斯賓的困局還是引路人依舊未知,但相信擁有一段美好友誼的卡斯賓會更善待“人”這個整體。

萬神殿是一個建築奇蹟,也是文藝復興以來各個領域傑出人士的墓地。似乎更加強大和全能的人會被人們賦予神性的色彩,而這種無限向上的追求也讓人們的目光從大地轉向星空和永恆。如果科技開啓了讓人成爲神的密鑰,誰能被選中,誰又能夠在成爲神的爭鬥中被倖免於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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