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杯！中秋節快樂！”
玻璃杯間的碰撞發出清脆的響聲，冰紅茶在透明的杯中搖曳，倒影着三個人歡快的笑顏。今天是中秋節，李佳提議晚上去必勝客喫披薩，得到了趙燕和宋薇的積極響應。
“今天店裏好冷清哦…”趙燕啃着一塊烤雞翅，環顧着四周。
“中秋節嘛，大家都在家裏喫團圓飯呢。”宋薇小啜了一口茶。
“啊喲…不要說得這麼落寞嘛，像我們這種象牙塔裏的學子，自當孑然一身，怎麼可以隨意沾染世俗節慶的悲喜呢。”李佳的身子隨着店裏的背景音樂搖晃着。
“哪有落寞啊，沒有啊，我們歡欣鼓舞着呢，”趙燕掰開一塊佈滿香腸丁的披薩，芝士的拉絲看着叫人垂涎欲滴，“對了，話說我最近看了一本很有意思的短篇小說集，叫《小灰》，你們有聽說過嗎？”
“那個作者是不是叫丁什麼翼啊？”宋薇問。
“對對對，就是她，丁恩翼。”
“我聽說過，但是沒看過，最近只看了一本連城三紀彥的書，《小灰》怎麼個有意思法？”李佳也問道。
“就是，她有些篇章是看似不動聲色，但讀完後脊背一陣寒涼的那種文風，還有一些是比較悲慼的，還有幾篇是比較搞笑反諷的，思路都很特別，可謂是腦洞清奇。”
“有沒有哪篇是名篇？”宋薇問。
“哇…這個…在我看來大部分都是名篇，都很厲害。”
“比如呢？”李佳問道。
“比如，說有一個女孩愛上一個男人，她覺得戀愛是玩物喪志，會浪費很多原本可以用來追求人生目標的寶貴時間，但自己又控制不住想和他在一起，結果就把那個男人反鎖進衣櫃活活悶死了；再比如，說一個當紅作家抄襲了一本已故作者的作品，被那個作者的弟弟發現了，就以此爲由不斷勒索他的錢財，爲了結束這一切，這個作家完美犯罪殺死了那個弟弟，從此高枕無憂，享受着那部作品帶給他的名望和榮譽；還有就是，一個有錢人家的保姆，她殺死了少奶奶剛出生不久的女嬰，把自己同歲的外甥女替換進了這個富豪之家。怎麼樣，寒涼吧？”
“好驚悚啊…”宋薇輕嘆道。
“而且好黑暗。”李佳緊接着評價。
“不過不是每一篇都是驚悚的，有些就純粹是挺悲的，比如說村裏的一個傻子，他有着知道別人心裏祕密的通靈術，結果太多太多的人追着他來探問各種隱祕，導致他雖然因此而賺了很多錢，但內心終究經受不住過多的沉重而自殺了。死後被白雪掩蓋，屍體都沒有人發現；再比如，說一個女孩從窗戶上往下跳，而她的前男友不僅不去救她，還拍下她墜樓的照片去參加攝影大賽，結果因爲照片上的女孩那種面對死亡的驚恐與絕望的表情太過真實太具震撼力而奪得大獎；還有比如說一對夫妻，結婚前看到丈夫的前妻快死了卻故意沒有及時去救，前妻死後，她們雖然如願結婚了，卻幾十年來一直生活在被上帝懲罰的恐懼漩渦裏；再有就是，一個男人愛上了一隻紅色的痰盂，便娶了她爲妻，但是經年累月，鐵質的痰盂老化開裂成了碎片。哦對了，還有一篇更絕的，說的是大家在熱議的話題，就是老人摔倒在地上，會不會有人去扶。然後一個青年爲了做實驗，故意在人羣中推倒一個老太太，然後他在遠處觀察，然而人流來了一波又一波，卻始終沒有人去扶老太太。”
“啊…我好像覺出這本書的精彩來了，我要去買一本！”李佳開心得兩眼放光。
“嗯嗯，我也覺出來了，不過這種書不能看電子版，應該要窩在牀上，開着檯燈一頁一頁翻，這樣才爽！”宋薇呼應道。
“對噠，我就是在牀上一頁一頁翻完噠～”趙燕頗爲得意地笑着，“要不要我告訴你們她最後一篇寫了啥？又是另一種風格的。”
“寫了啥寫了啥？”宋薇和李佳異口同聲地問。
“說是一個銀行搶劫犯被警方通緝，他到處逃竄，好不容易逃到一傢俬人整形機構裏，他用刀逼迫醫生，要醫生把他的臉整成完全不像自己的樣子。醫生沒辦法，只好答應。幾個小時後手術結束，搶劫犯很滿意他的新面孔，因爲和原來的自己沒有一點相像。他放心地走在馬路上，可沒走幾步，就被警察逮住了。你們知道爲什麼嗎？”
“不知道…”宋薇搖搖頭。
“爲什麼啊？”李佳問。
“因爲，醫生把他的臉，整成另一個通緝犯的模樣了，哈哈…”
“這無厘頭的文風…”宋薇感嘆。
“對，作者的另一面。我覺得能在同一本書裏展示各種不同的寫作風格，而且都能把握️得恰如其分，還是挺不容易的，這個丁恩翼也算得上是個奇葩作家了。”趙燕說。
“她還寫過其它書嗎？”李佳問。
“寫過的，還有一本叫《阿光》，也是短篇小說集，我已經放入購物車了。哦對了李佳，你剛纔說你看的連城三紀彥，是他的哪部作品啊？”
“是《鼠之夜》。”李佳答道。
“咦？我還以爲你會看他最經典的《一朵桔梗花》呢。”宋薇說。
“我看了《一朵桔梗花》的介紹，講的是以描摹那種女子哀婉悽美爲特色的故事，相對來說《鼠之夜》更對我胃口，寫推理，更寫人性。它一共九個短篇，同名那篇，我告訴你們，真的是一絕。”李佳嘖嘖稱讚道。
“講什麼的？來來來，我們不怕劇透～”趙燕笑道。
“講的是一個復仇的故事。男的叫依原，是個報社記者，他和他的妻子文代是非常相愛的一對夫妻。有一天呢，文代發現自己身體不舒服，感覺非常疲勞，就找到一家口碑非常好的私立醫院去檢查，還特地託了關係，成了院長的直屬病人。沒想到院長檢查完後，確診她得了白血病，這個噩耗讓依原幾乎要崩潰了。爲了不讓他的妻子痛苦，他就對妻子謊稱說她得的只不過是需要悉心調養的小病而已，不用擔心的。妻子相信了，就放心了下來。然後她就開始住院，配合醫生進行治療。”
“再說另一邊，院長除了自己有家庭外，還和醫院的護士京子有着那種非同一般的男女關係，所以醫院的各種祕密，京子也都知道。這幾年來，院長私下一直在研究白血病的治療，而且進展神速，他已經能夠做到把病人的生命延長達五年甚至更久，他相信過不了多長時間，他很有可能攻克這項絕症，這可是讓世界矚目的成就啊。所以他想在此之前，儘早結束掉他和京子的那種關係，以免日後多生枝節，會影響他的前程。他找到京子，坦言了自己的想法，並答應給京子兩千萬作爲分手費。京子呢，一直深愛着院長，還夢想着將來有一天能做院長太太，院長這樣突如其來的坦言是她萬萬沒想到的，她這時就感到自己的感情和身體都遭到了玩弄，而兩千萬的分手費絕對是一種莫大的羞辱。她在這種情感痛苦和自尊蒙羞的雙重打擊下，對院長產生了很扭曲的報復心理，於是有一天，她就找到依原，告訴了他事實的真相。”
“他告訴依原說，她妻子文代其實根本就沒有白血病，當初來醫院檢查的時候，院長把文代的確診結果和另一位女患者的確診結果搞錯了，其實文代當時得的只不過是營養不良而已。可當院長髮現自己的失誤時，醫院已經把她當成白血病患者在進行治療了。院長考慮到你是報社記者，如果他坦白自己的失誤，這件醫療事故肯定會被你借用職務之便通過媒體曝光的，這樣的話他個人和整個醫院的信譽都會受到極大的損害，爲了保住他自己的形象和醫院的聲譽，他做了一件卑鄙的事——他讓你的妻子文代，每天接收大劑量的放射。任何一個正常人，只要長期接收大劑量的放射，都會引發白血病。文代就是這麼一天天被摧殘，直到幾年以後有一天，原本健康的她，真的成了一個白血病患者。”
“依原聽完後，憤怒得感覺就快要瘋了。但他拼命壓抑着怒火，用理智完成了接下來的事。他知道文代的時日已不多了，就謊稱醫生說她已經康復可以出院了，然後把她接回了自己家。再然後，警察發現在一個市中心繁華地段的遊樂場空地上，身穿白大褂的院長仰面倒在鞦韆旁，胸口心臟處滲透出紅色的血跡，法醫鑑定他是被利器傷及要害，當場死亡的。再後來，他在醫院門口，趁京子彎腰查看車胎的時候，猛踩油門，直接從她身上碾過。他覺得這個女人早就知道一切，也明明早就可以避免一切，但是她沒有那麼做，所以她同罪。”
“依原還說，做完所有這些事，他只有一個瞬間是猶豫的。就是在院長臨死前，和他說了自己對白血病治療的研究成果，他說如果他的研究成功，未來千千萬萬個白血病患者就不必絕望地等待死亡的降臨了。那個時候，他猶豫了一下，但最終還是下了殺手。他覺得自己沒有那麼偉大，沒有拯救千千萬萬生命的義務，他只想要回一個健康的文代，卻已不可能。”
“故事的最後，依原回到了他們自己的家裏，迎接他的是笑顏如花的文代。文代對這所有的一切依然毫不知曉，兩人就在這片屬於自己的小天地裏，說着開心的事情，相擁在一起。而此時，警察搜捕的腳蹤正在慢慢靠近他們的家。”
“全劇終！”李佳長舒一口氣。
“心裏好難過啊…突然不知道該說什麼了…”宋薇雙手搓着紅茶杯子。
“這大概就是人們說的，連城三紀彥的魅力吧。”趙燕悠悠地感慨。
“我不敢買他的書了，太沉重了…”宋薇說道。
“是很沉重，不過正因爲如此，我才下決心把他寫的東西都買來看一遍。這種有情感分量的作品，才值得我們花時間去體會。”李佳說。
“好吧，那我考慮考慮，也從《鼠之夜》開始看起吧。”宋薇迴應道。
“薇薇你不至於吧，你讀的東西不是向來都很沉重的嘛。”趙燕說道。
“我讀的東西那不叫沉重，那叫扭曲變態好嗎，哈哈…”
“你最近又讀過什麼扭曲變態的東西了？快跟我們分享一下，你看我和趙燕今天都分享過存貨了哦～”
“好吧，讓我想想…對了…那個日本的朱川湊人，你們知道吧？”
“知道啊，日本鼎鼎大名的直木獎獲得者。”李佳回答。
“對，他寫過一篇小說，叫《我是弗朗西斯》，我前兩天剛看的，真的好扭曲……”
“哇哦…我還以爲他只會寫暖文呢，快講來聽聽…”趙燕催促道。
“嗯…故事是這樣的，說一個女孩子，從小就有嚴重的偷盜癖，但是她一開始並不自知。第一次是很小的時候，她拿了幼兒園同班小朋友的一隻紙鶴，小朋友找不到紙鶴了，就大哭起來，還在四處拼命翻找，而這個女孩自始至終就擺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後來還有一次，在同學家做客時，她把梳妝檯上一把小梳子放進了自己的口袋，但其實她並不喜歡這把梳子，在回家路上，就滿不在乎地隨手就扔掉了。”
“這個女孩的家庭，是一個很嚴謹的宗教家庭，他們不上課的時間，經常被父母帶去教堂參加各種活動。隨着女孩的偷盜癖表現得越來越嚴重，有一天她在教堂裏，偷了筆筒裏的一支圓珠筆，把它放進了書包。這一切恰巧被她媽媽看到了，回家以後，她媽媽劈頭蓋臉就給了她一巴掌，還叫她把書包裏的東西全部拿出來，女孩只好照做了，她媽媽問她這支筆是從哪兒來的，她謊稱是自己買的，結果又是劈頭蓋臉一記耳光，爸爸走過來跟她說，偷盜罪是不可饒恕的大罪，女孩最終被罰跪半天，以求上天的寬恕，等她可以站起來的時候，整個身體已經冰冷麻痹了。”
“後來，女孩的媽媽認爲，她之所以會變壞，都是因爲學校的那些孩子把她帶壞的，所以同學們打電話來找她出去玩的時候，她媽媽就儘量找藉口拒絕掉。久而久之，朋友們也就日漸疏遠她了，她在學校只好孤零零地一個人。女孩在月經初潮來臨之後，感覺偷竊的慾望越來越強烈了，她每天放學都要溜進店裏，順手拿些點心、文具、手套等等東西，但她並不是喜歡這些東西，而是偷盜本身，好像讓她欲罷不能。”
“有一天，她隨手在髮飾店拿了一個小發夾，突然被人從身後拍了一下，她回過頭，看見一個肥胖醜陋、戴着眼鏡的男人站在她身後，他對她說，你偷東西，我看見了，要是不想去派出所，你就必須跟我走。這個男人渾身散發着體臭，女孩因爲害怕去派出所，只好跟着他一路走，來到一個沒有人的公共廁所，男人在那裏把她強姦了。”
“第二個月，月經沒有準時來，她媽媽覺得不太對勁，就問她怎麼回事，她在媽媽的逼問下，說出了事情的經過，並承認自己懷孕了。在教義中，夫妻以外的任何性生活都是極大的罪惡，如果幫助這樣的女孩，整個家庭都會被牽連至毀滅。爸爸跟她說，不能留她在家裏了，不然我們所有人都要跟着下地獄的。就這樣，女孩離開了自己的家，連一件行李都沒有帶走。”
“在沒有錢、沒有依靠、又懷着孩子的情況下，她兩天兩夜沒有喫東西，第三天開始，迫於無奈，她開始接客。很多嫖客都要求女子身材好、年輕漂亮，她身材很瘦小，更談不上凹凸有型，但賣點是她足夠年輕，還是個未成年人，所以依然有很多客人都喜歡找她。在頻繁的接客過程中，她流產了。並且因爲自己是未成年賣淫少女，被警察抓去拘留所蹲了兩個月。出來後，她用之前接客積攢下的錢租了一間廉價公寓繼續她的賣淫生涯，同時，她的那種在超市裏偷東西的癖好，也開始復甦了。”
“然而正在這個時候，她遇到了M先生。M先生是嫖客中的一位，但他和其他人不一樣，他非常溫文爾雅，非常知性，連穿的衣服的做工都相當考究。他非常有禮貌地問她，我們做愛的時候，你能把手臂放在身後嗎？按理說，有特殊要求是需要額外收費的，但女孩還是照做了，只是她覺得放在身後這個動作很難長時間維持，就對他說，要不你用毛巾把我的手從後面綁住吧，我不加收你費用。M先生同意了，但綁住她的時候，M先生很心疼地看着她，問她雙手是不是會痛，感覺他懷着非常深的歉意，而且是很誠懇的歉意。”
“此後，每次M先生來到她這裏時，他們就都用這種方式做愛。因爲她以前從來沒有談過戀愛，和嫖客上牀也不過是爲了賺錢，所以她的身體是沒有動情後的反應的，但和M先生做愛時，她感到自己身體深處好像有一簇火焰在跳動，是他帶她體會到了愛人們之間相互迴應的激情四溢。
歡愉過後，他們還會花很長時間聊天，M先生告訴她，自己單身，經營着一家咖啡連鎖店，她也告訴M先生自己的經歷和自己的偷盜癖。M先生抱着她安慰道，你喜歡偷東西，那是因爲生活中沒有人呵護你，照顧你，所以你沒有安全感，心裏難過又無從宣泄。女孩聽完後俯在他肩膀上嚎啕大哭，從那一刻起，M先生就成了她心中的唯一了。每次M先生要離開的時候，她心裏都悵然若失，好像自己無比依戀的人要離她而去一樣。直到有一天，M先生敞開心扉，訴說了自己對她同樣的思念。他把女孩接到自己的一所小公寓裏生活，出學費讓她讀完了高中。”
“但是，M先生雖然把她照顧得很好，卻從來沒有帶她去過他自己獨居的別墅。女孩一直以來接受着他的恩惠，也萬萬不敢奢望自己就是他唯一的女人。因爲很顯然，以他的社會地位，當然應該找一個實力相當的優秀女子爲妻。可是因爲她太愛他，終於有一天還是忍不住開口問他，她說，我從來都沒去過你住都地方，是不是那邊還有一個女孩子啊？M先生笑了笑，說當然沒有了，不過你這麼不相信，我就帶你過去看看吧，到時候你就知道了，反正有些事，我遲早也是要告訴你的。”
“女孩聽了很惶惑，她跟着M先生來到了他的別墅，她走進房間，看見房間裏一塵不染，M先生告訴她，這棟別墅，除了一間娛樂室外，其他房間每天都有阿姨打掃。女孩問他，爲什麼娛樂室不打掃呢？M先生笑了笑，帶她走進了娛樂室。只見娛樂室裏放滿了各種漂亮女人的照片，她們金髮碧眼，在燈光下穿着漂亮的衣服，個個都散發着迷人的光彩。這些照片都被放大到半人高，而且她們有個共同點——都沒有手臂，臂膀的地方都是渾圓的。”
“M先生打開放映機，屏幕上，一個女人靈活地用腳趾抓起叉子，將食物送進嘴裏，又拿起杯子，大口喝起啤酒來。女孩發現M先生看着屏幕，眼睛裏流露出濃烈灼熱的愛意，這是她以前從來沒有看到過的。她現在終於知道，爲什麼在他們做愛的時候，M先生會對她提那樣的要求。M先生對她坦言，自己就是喜歡沒有手臂的女人，和她的偷盜癖一樣，是一種奇怪的嗜好，這個祕密除了自己的一個摯友外，別人都不知道。他問她會不會介意，會不會覺得他很變態，她搖搖頭說，她曾經做過妓女，深知每個人的心中，都藏着不同的慾望，每個人的快樂形式也各不相同，比如有的客人喜歡用絲綢手帕矇住她的雙眼，有的客人喜歡聽到她大聲喘息，還有的客人甚至要求她不斷地叫喊——“我錯了…我錯了…”，所以就算M先生有自己特殊的癖好，也不會令她感到異樣和不適。M先生聽了很感動，讓她從此以後就在這裏住下，他辭去了阿姨，娛樂室的門也不再緊閉。女孩別提多高興了，覺得自己終於成爲了他家的女主人。”
“有一天，她在別墅裏打掃衛生，在打掃娛樂室的時候，看到照片上這些美麗的女人，不知爲什麼，突然心中燃起了強烈的妒意，她覺得那些女人的眼睛好像都在挑釁她，嘲笑她永遠也得不到M先生心底最深的愛。女孩的妒意越燃越旺，幾乎喪失了理智，她跑到廚房，右手掄起一把菜刀就往左手上切，她想要把自己的手連同臂膀一起切斷，好成爲M先生最喜愛的樣子。此時M先生正巧回到家裏，看到女孩的左手已經血肉模糊，他強行制止了她的瘋狂行爲，這時女孩情緒失控，放聲大哭，並拒絕去醫院，M先生只好把她帶到他最好的醫生朋友那裏去包紮治療，總算因爲沒有傷到肌腱，左手保住了。”
“在養傷的那段時間裏，女孩向M先生坦言，他是自己唯一愛的人，她希望自己能變成他最愛的模樣，永遠陪伴着他。M先生告訴她說，光是想像你失去雙臂的樣子，就足以讓我熱血沸騰，但是我不能讓你爲了滿足我的性癖而做出這麼大的犧牲。但是女孩卻堅持要斷了雙臂，她說她不能忍受他愛上那些照片，她希望他們彼此對對方的愛是直抵靈魂的，也是唯一的。”
“終於，M先生同意了。他決定請他的醫生好友幫女孩完成整個手術。醫生把她雙臂的各個關節依次切除了，手術過程中，M先生精心地看護着她，表情是那樣前所未有的幸福。手術結束出院後，M先生把娛樂室的半身女人照片全收了起來，女孩這時才終於感受到，他們的靈魂，現在真正聯繫在一起了，她終於完整地擁有了她所愛的男人，此生無憾了。好了，故事結束。”
“額…這下輪到我說一句——突然不知道該說什麼了…”李佳斜睨着宋薇道。
“果然扭曲變態啊…不過作者想要表達的反而是更潔淨的東西…”趙燕跟了一句。
“我覺得…很深情，不是嗎…？”宋薇沉醉地撥弄着塑料吸管，“那是怎樣的一種深情啊…”她側過臉去望向窗外，李佳和趙燕也循着她的目光看了過去，深藍色的天空中，懸掛着這一年裏最大最圓的月亮，她們癡癡地凝眸遠眺着，有一搭沒一搭地說着話，聽着店裏的背景音樂不停地循環播放着——
“Are you going to Scarborough Fair?
Parsley，sage，rosemary and thyme.
Remember me to one who lives there,
She once was a true love of min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