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曆上行走的日子



一恍間,又到了該換日曆的日子!

我書桌上的日曆是豎版日曆,大紅的封底封面,用一銅色鐵環圈住,厚厚如雪的紙張像一摞白白的豆腐塊,封面有燙金大字,底部有一隻飛翔的小鳥銜了一朵玫瑰花,另附一行行楷小字:祝你所求皆如願,每一年都奔赴在自己的熱愛裏,日曆有空白處,用來記錄一些生活日程和所思所想。

冬夜,寂靜如水,窗臺上一盆蕙蘭花散着淡淡的幽香,皎潔的月光與雪色一同擁入眼前,我輕輕翻閱着日曆,彷彿翻閱歲月裏精彩紛呈的圖畫,一頁頁,一幀幀,山水行程,城市農舍,小酌小眠,都被我一一記錄下來,而這些文字組合在一起,又如同一篇篇或雋永或生動或蒼厚的散文,讓我讀來不禁感慨良多。

日子是從2月26日開始記錄,諸如有喫麻花,包餃子,做雞刨豆腐,染頭髮之類的生活瑣事,也有後背疼痛,胸悶等身體狀況,更有“祝明天更好”“別內耗”的祝願和告誡,還有很多月份的空白,想必那些日子順風順水,或者太過忙碌,沒有記載,雖都是我尋常日子裏的所思所想所念,卻在這寂靜的冬夜裏,翻出了生活的五味雜陳,諸多味道。一年365天,雖算不上是一本鴻篇鉅作,卻也稱得上是一本只有自己才能讀懂的書,或生龍活虎有着春鳥啾啾晝鋤田的幹勁,或意興闌珊有着圍爐煮酒閒翻書的逸緻,或躊躇滿志有着芭蕉樹下聽雨聲的悵惘,或凝思遐想有着飛雪簌簌憑欄杆的感嘆。翻閱日曆上的文字,往事一一浮現,那個最真實最率真的自己,從時光深處款款走來,在這冬夜裏,在這年末時,與自己對話,交流,共溫走過的時光。

日曆的頁數沒有減少,但在我卻變得格外厚重,也許多年後,這本日曆早已蒙塵,就如同走過的無數的歲月,早已被我們遺忘,但是,有朝一日,當我們雙鬢花白,圍爐讀書時,偶然間再翻閱,會是怎樣的心情呢?我想,對曾經讓我們懊惱糾結的人與事,一定會淡然一笑;對曾經讓我們幸福美好的小事,也定會滿滿回味。人生有時就是這般,當我們走在歲月的前面,走在光陰的前面,再來回首如今,我們就會想,人生在世,辛酸,煩惱,都在所難免,我們爲何不推開暗壁,翻過此頁,勇往直前?

諸如這本日曆上的一行小字說的那樣:“遇到可愛的人,生活一下子就不艱難了,街道也好,晚風也罷,都很甜。”而那天,我正好與朋友採了好大一捧白海棠,清風徐徐,花味帶着甜膩的味道,田野新綠漫天鋪來。回到家後,我把那一大捧白海棠插在粗陶罈子裏,歲月漸逝,餘味猶存,每當我在衣鏡前換衣服時,都能聞到淡淡的怡然清香。而今,當我翻閱這頁日曆時,我彷彿看到了它,那一大簇的海棠花,還有那個捧花而笑的曾經的自己。

所以,讓我們記住更多可愛的人,可愛的事,諸如在雨中去看院子裏的李子花,看母親種土豆,和朋友一起喫冬瓜魚丸粉絲湯,喝了幾盅幾荔枝果酒……

“繁花落盡,我心中仍有花落的聲音。一朵,一朵,在無人的山間輕輕飄落。”那些走過的日子在日曆上一一呈現,山川不變,日月掌燈,我在無數的日子裏,與自己獨處,與光陰對坐,爲自己著書立作。這無疑是一本記錄尋常生活的書,瑣屑,渺小,微不足道,但對於我所有的人生年華來講,它又是濃墨重彩的一章,我願我所走過的所有歲月,都可愛溫情,耐讀耐賞,給以後的我,給未來的自己帶來更多的啓迪和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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