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老地方等你》修改版(13)

原創  夏閒雲  閒雲醉語

      吳優看了看大家,努力地調整着自己的情緒,微微一笑,對那個小夥子說:“這麼多年了,我一直當我姨媽是親媽。你可以親口問問她,她有什麼喜好。”

      吳優轉過頭對姨丈說:“姨丈,我知道您和姨媽對我好,我從心底感謝你們。可咱們一家人對很多事情的觀點和看法是不一樣的。婚姻方面的事情,以後就不要再爲我操心了。近期,我有一個課題要完成,接下來會很忙,估計有一段時間不能回家了。”

      說罷,吳優站起身,對大家說:“醫院裏還有事情,我就先回去了。大家慢慢喫。”在走出房門之前,吳優聽到了姨媽非常嚴厲地喊了一聲:“優優!”但她假裝沒有聽見,頭也沒回地逃逸而去。

      這一天給姨媽打電話之前,吳優經歷了一場激烈的思想鬥爭。因爲,在此之前,姨丈給她打過幾次電話,讓她回家喫飯,被她以工作忙爲由婉拒了。吳優也知道不該多次拒絕姨丈和姨媽的邀請,可是她實在害怕他們三個人在家裏喫飯的感覺。那種令她既尷尬又羞愧卻又無能爲力的感覺,太不好太不好。在她決定給姨媽打電話之前,幾乎每一天都擔心着姨媽給她打電話。如果給她打電話讓她回家喫飯的不是姨丈而是姨媽,她都不知道應該怎樣婉拒。

      爲了給姨媽打這個電話,吳優在心裏練習了無數次,包括用什麼樣的語氣、多高的聲調、多快的語速,她都一一地確定好之後,才鼓足勇氣撥通姨媽的電話。當姨媽那冷靜又溫暖的聲音傳來之時,吳優之前所有的練習都功虧一簣。

      “優優,你好。”姨媽高興地問,“明天週日,是不是要回家來喫飯啊?”

      “哦,不,不。”吳優一下子冷靜下來,輕輕地說,“姨媽,我的一個病人說,這個季節,萬春園裏面的景色特別特別好看。我想,如果您和姨丈有空的話,我們一起去萬春園看看啊?”

      “萬春園?”姨媽反問一句,責怪道,“萬春園裏也就那麼一些花草樹木,有什麼可看的?再說了,現在疫情這麼緊張,去公共場合安全隱患可不小。回家來吧,姨媽給你做好喫的,別去冒那個險。”

      “哦,嗯。其實,我也不是特別想去,就是覺得春天了嘛,出去走走,踏踏春。”吳優吞吞吐吐地說,“姨媽,您放心吧,我不去了,今天好好睡大覺。明天,我還要值急診的班呢。”

      吳優沒有說謊,週日她確實值急診的班,但不是白班,而是夜班。

      週日的早晨,吳優簡單地吃了一口早餐,穿了一身白色的休閒裝,揹着一個小小的黑色雙肩包,出發去武夷山風景區。當她坐着觀光車到了萬春園,看着那些生機勃勃的花草樹木,禁不住忘了一切。她的眼裏只有那些精緻的盆栽,直接忽略了三三兩兩的遊人。她不停地在花木中穿梭,彷彿自己是花中的一份子。

      在此之前,吳優從來都不知道,自己那麼愛花茶樹。她也沒敢想過,自己可以不顧個人形象,一手舉着保溫杯向肚子裏灌水,一手舉着點心向嘴巴里投餵。

      正午時分,很多人去喫午飯了,萬春園裏的遊人更少了。吳優開心得不得了,心想,這簡直是上蒼給她的一次免費包場的機會。她環顧了一下四周,乾脆在長廊裏的臺階上坐下來,舉着水杯,喫着點心。

      程悅作爲老闆的助理,陪老闆的老母親來賞花。他也發現花卉現場的人見少了,連忙舉着相機幫老人家拍照。他舉着相機,一邊指揮老人家,一邊半蹲着後退,調整相機的“視角”。

    “再向前來一步。唉,對了,再來一步。再來一步,那些爬藤植物就都在鏡頭裏了。”程悅投入的樣子和吳優有得一拼,簡直如同在無人之境。

      “小程,停住,停住。”老闆的老母親一邊擺手,一邊喊道,“你的後面有人。”

      老人家的話音沒停,吳優手中的點心已經貼在了程悅的屁股上。吳優猛地轉過頭看了看手中的點心 ,還有程悅那粘了點心渣渣的褲子,猛地站了起來。

      程悅被吳優嚇了一跳,他摸着後屁股無奈地說:“怎麼搞的,我剛纔明明回頭看過,身後沒有人啊。您這是哪裏跑出來的女俠啊?”

      吳優原本有些不悅,一聽程悅叫她爲女俠,心裏的氣登時消了幾分。她摘下揹包,掏出紙巾和垃圾袋,一邊把點心包好裝進垃圾袋裏,一邊輕輕地說:“我一直坐在這裏的,是你走路不小心。要是真的遇見女俠,你的麻煩可就大了。”

      那位慈祥的老人家見狀,連忙上前打圓場。她暖暖地笑,溫和地說:“不怪你們兩個,不怪你們兩個。如果我是女俠,在你們撞到一起之前,一個健步立在你們之間,也就沒事了。”

      吳優和程悅都沒想到,老人家如此可愛,禁不住一起笑了起來。這件事,也就過去了。

      吳優在萬春園逗留了半天兒,又跑水光巖去餵了半天兒魚,這出了景區,去她最喜歡的一家紫溪粉店裏吃了一大碗紫溪粉,提前一個小時回到醫院。她換好白服,剛剛來到急診室值班,就看到滿身血跡的程悅揹着一個同樣滿身是血的人衝進了急診室。

      吳優一邊和同事們接診,一邊問道:“怎麼回事?傷到哪裏了?”“車禍。應該是傷到頭部了。”程悅簡潔地回答。“你撞了人家,怎麼弄自己一頭的血?”吳優打量程悅一眼,問道。“他撞了我!我的頭部出血啊!”程悅委屈地說,“你這是什麼醫生啊?”

      “醫生,是我撞了他,他的頭部受傷了。我的腿傷了,估計得骨折了。你們快救救我啊,我可不能瘸啊。”程悅背來的那個人哭天喊地地說。“他撞了你,你的頭部受傷了,你還揹他來醫院!”吳優一邊批評程悅,一邊查看他的傷口。

      “好在,只是皮外傷,沒有大礙。”吳優麻利地爲程悅清理了傷口,一邊給他縫合傷口,一邊說,“打針破傷風,休養一些日子,等拆了線就沒事了。”

      那個自稱自己骨折的人聽說程悅沒事了,騰地站了起來,高興地說:“真的啊?他沒事啊?哥們,你可是我的救命恩人啊!你可真是大好人啊!”

      說罷,他又捂着疼痛的腿倒在牀上,齜牙咧嘴地喊道:“我的腿骨折了,快救救我啊!”

      原來,這是一個新手司機,第一次趕上放學時間在學校門口路過。他被水泄不通的路況嚇呆了,根本就不知道如何通過纔好。就在這個時候,幾個小學生一邊說笑一邊從他的車前通過,他一下子慌了神,錯把油門當成了剎車。恰好步行回家的程悅遇見了此事,一個健步衝了上去,張開雙臂,把孩子們推向前方。孩子們避過了危險,程悅卻被撞倒在地。

      那幾個孩子被突如其來的狀況嚇壞了。有一個孩子在踉蹌中跪在了地上,痛得她大哭起來。她這一哭,其他幾個孩子也跟着哭了起來。這下子可激怒了周圍的學生家長。幾個人不容分說,將拼命踩住剎車後,雙腿已經綿軟無力的司機揪出車子就是一通拳腳侍候。

      這司機在躲閃中摔倒在路邊石上,痛得大叫:“啊啊,我的腿骨折了,別打了,快救我。”

      程悅顧不得自己的傷,爬起來,將司機塞進車裏,他開着車來到醫院,又揹着司機跑到急診。

      經過吳優和同事們的檢查,那司機根本就沒有骨折,只是腿部有一塊淤青。一個護士嗔怪司機道:“別喊了,你沒什麼事兒。看你這個樣子,要是在抗戰年代,一定是個叛徒。”

      吳優拉住那個護士,示意她讓開。她來到那個司機的跟前,俯下身,撫着他的腿,耐心地說:“放心吧,你的骨頭沒事,只是腿部有淤青。不用擔心,沒幾天的時間,淤青自己就會散開的。”

      吳優極爲日常的安撫病人的舉動將程悅感動得一塌糊塗。他從來沒有見過哪個醫生像吳優這樣,對病人這麼有耐心,還這麼溫暖。看着眼前的吳優,程悅又想起中午撞到她後,她掏出紙巾包好點心裝進垃圾袋的情形,禁不住對吳優二見鍾情。

      看着吳優幫司機揉着腿,他心裏這個醋!他下意識地捂住頭部傷口的位置,齜牙咧嘴地說:“醫生,我的頭好痛啊,我好暈啊。”

      吳優明知道程悅是故意的,依然轉身,來到他的身邊,撫着他的頭,溫暖地說:“你是個大好人,可不能在醫院裏胡鬧。”

      程悅的眼睛倏地就紅了。在他的記憶中,自己沒有被任何人愛撫過。程悅生怕被吳優注意到他紅紅的雙眼,連忙站起身,給吳優鞠了一躬,說了聲“謝謝”,拔腿跑出了急診室。

      第二天早上,下了夜班的吳優剛剛走出醫院大門,就被捧着鮮花的程悅擋住了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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