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泉凹紀事(小說)風煙記(25)當抗日的捷報頻頻傳來的時候

  八路軍已經戰領了晉南縣城,晉南縣全境已經解放了,獨耳叔叔在戰鬥中立了大功,水泉凹村的民兵在戰鬥中表現出色受到了佳獎,一個個勝利捷報頻頻傳來,無不讓人感到歡欣鼓舞和神采飛揚。

  與此同時,不知怎樣,我的內心深處頓時陷入到了一種深深的懷念之中了,祖母慈眉善目的形象突然閃現在了我的眼前,我的眼淚就像水泉凹的流水一樣不住地流淌了起來。

  在我的內心深處,祖母就是一位偉大女性,她在世的時候常常會在我面前誇耀她自己,說爺爺娶她的時候,請來“四藝戲“敲敲打打吹拉彈唱,一直到蛤蟆口才把她把娶進來的。她說她的妯娌們沒有一個能享受到她的這種榮耀。

  她說那個時候我們家非常富有,我的太爺爺和爺爺常年外出做生意,東面和要到福建,西面要到蘭州,北面還去過俄羅斯。但是很不幸,那時兵荒馬亂,土匪猖獗,乘着他們外出做生意之機,響馬一把火把一進三院的大宅門燒了個淨光。我很相信祖母的這樣的說詞,因爲到我這一代我還繼承了大宅門第三院的一個院子的殘垣斷壁。爲此我還特意把它開墾出來種成了蓖麻。

  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家族敗落了,但還屬於小康之家,祖母誇自己治家有方,祖母說我們家男人命短女人命長,太祖父祖父早早就走了,是她一直支撐着這個家。一個女人主持一個家太不容易了,她供伯父上了私塾,又供我父親上了中學。她認爲在生活的路上她沒有退縮過,她經常爲此津津樂道,有一種自豪感。

  她說她很支持我父親的革命活動,她說我父親上中學認識了從北京大學回來的陳志立,他從他那裏接受了新文化,知道了李大釗陳獨秀,接受了馬克思主義。暑假時他們在一起活動時,她爲他們在外面站崗放哨,還爲他們提供食宿,祖母說他全力支持我父親的革命活動。

  天有不測風雲 ,人有旦夕禍福,祖母說我父親他們的革命活動遭受到嚴重挫折,掌銀爺抓到了省城,頭顱砍下來掛在城樓示衆,運送回來的無頭屍她看到以後沒有絲毫膽怯,還勸導掌銀奶奶挺起腰桿。

  日本人來了,祖母說她毫不猶豫支持我父親抗日。父親在外面參加抗日,祖母和母親在家裏操持家務,還帶着年幼的我,還有我姐姐和妹妹。

  日寇掃蕩時兩個小腳女人帶着三個年幼的孩子逃難,路途上的驚險和艱辛,不用祖母說想象也能想象出來。

  祖母經受着一次又一次磨難和痛苦。

  先是我父親犧牲了,祖母哭得撕心裂肺。

  堂姐小仙上吊了。父親在世時提倡天足,堂姐小仙一雙大腳嫁了出去,父親犧牲後堂姐小仙,丈夫嫌棄,公婆嫌棄,村裏人嫌棄。在封建意識重重包圍下,堂姐上吊了,祖母哭的死去活來。

  緊接着我的姐姐小瑞和小魚在逃難的路上也死了,一個是因爲飢寒交迫,一個因爲傷風感冒,祖母欲哭無淚了。

  死亡並沒有停止,我的大姑也死了,大姑的死非常殘忍,是一隻餓狼叼住了大姑的屁股,姑表哥用鋤頭重重垂打,餓狼也不肯鬆開,大姑媽就這樣疼死了。

  二姑媽也死了,二姑媽死得乾脆,一頭栽在地上就死了,什麼原因,不清楚。

  祖母沒有再哭,她已經上了年紀。

    祖母也死了,是在我上學堂那一年。那一年兵荒馬亂,日寇鐵蹄正在踐踏祖國的大好河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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