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虚

“空”和“虚”这两个字都意味着不存在,组合在一起就像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看不到光亮,看不到希望,让人不由得恐惧,也会本能的抗拒。

我经历过无数次这样的瞬间,仿佛一脚踏进了茫然无边的荒野,四顾杳无人烟。对,是瞬间。如果是永恒,或者常态,那我肯定是很不幸地在精神上患了疾病。幸好,只是瞬间而已。

第一次产生虚空的感觉是在一个还不知何谓空虚的年龄。现在想来那一定是的。那是在十岁以前吧,也许是六七岁的时候。有时候人的记忆会模糊掉所有的轮廓,只剩下轮廓中间那些极为细微的,凸显的东西在脑海里久久不会散去。那时候的农村,每到夏天的时候,真的是酷热难耐,没有电,更别说电风扇,也更别说空调了。

每到傍晚,小孩子们就会一窝蜂地拿着凉席、枕头、蒲扇、小被单集中到村子口没有建筑物遮挡的有风的地方睡觉。一个大空场上齐整整地摆着一大排席子,天地的辽阔伸展在眼前,田野里唧唧啾啾的虫声此起彼伏。孩子们总会缠着大人们讲故事,尤其是鬼故事,越恐怖的我们就越喜欢。记得有一晚,珍奶奶给我们讲了一个挺吓人的故事,具体内容已经没了一点印象,但是听故事时的渴望和恐惧感却像烙在心底一般。

听完了,大家在嘻嘻哈哈的讨论声中慢慢都睡去了,有些小伙伴或者大人的呼声开始和着虫鸣一声一声地在空旷寂静的乡村里响起来。仰头望向辽阔的天空,漫天的繁星缀满了硕大无边的夜幕,那个六七岁的女孩突然感觉到内心被一种空空的感觉逐渐侵略和占领,小小的她突然想到大家以后都会死去,也许都会变成那些很恐怖的鬼,那人活着是干什么的呢?最终都会死去。这种无意义的感觉像一只硕大有力的毛茸茸的手攫住了幼小的心灵。

只是过了那一晚,在此后很漫长的岁月中,那种感觉都没有来找过我。童年像一块透明的水晶,所有的担心和思虑似乎都会在田野里奔跑的时候,在学校里和小伙伴打闹的时候,在追着家里的小狗小猫小鸡跑的时候消散在九霄云外。

直到青春期来临,那些一切都是虚空,一切都没有了颜色、形状、轮廓和意义的感觉经常排山倒海般地翻涌上来,在遭受到挫折的时候,在和朋友闹点小小矛盾的时候,在梦想受到阻碍的时候,在敏感地觉察到世界有点复杂的时候......

“唉,真没有意思啊!”常常会和好朋友无力地抱怨,或者在某个失落的时刻冒出这样虚无的想法。它像一个坏小孩常常来侵袭我心灵的领地,追得我无处遁形,只能缴械投降,在它面前俯首称臣。

幸运的是,性格底色里一直是向上的,勇敢的,不惧怕的,这个“坏小孩”很快被这强大的气场震慑得慌乱逃脱,没了踪影。只是间隔性地在心灵脆弱的时候又进行新一轮猛烈的攻击。

青春就这样在和它的撕扯和斗争中踉踉跄跄地走来。不忘记前行的目的,有梦想的力量撑腰,有那么多的期待为自己导航,才不至于在那一场场盛大的虚空里沦陷。

“少年不识愁滋味,爱上层楼。爱上层楼,为赋新词强说愁。”这句耳熟能详的诗句最恰如其分地解释了青春的虚空。

后来不得不被卷入到生活的巨大洪流中,一颗多愁善感的心面对的是实实在在的柴米油盐,被生活的车轮不停地碾压,被生活那双巨大的双手强推着往前走,甚至没有驻足的时间去多愁,去善感,心灵的空间被各种可以看得见的实实在在的事物所挤压,占领,几乎和“空虚”没了交集。

偶尔在遇挫的时候一个人安静地躲在角落里想着人生和生命的意义,想着想着不由得觉得自己哪来那么多的矫情,那些横在眼前的鸡毛蒜皮的琐事提醒着自己赶快从渺渺茫茫中走出来。即使是面对浩瀚的苍穹,漫天的繁星,亦没有了尚在年幼时那一场“浪漫”的虚空。

空虚是无意义的代名词,无意义又是走向生命极端的一种危险的信号。当自己从一场又一场“无意义”的危险境地里走出来,从茫然四顾,周遭都是荒芜一片的幻境中走出来,双脚踏入到生活的色彩斑斓中,跟随着梦想的步伐沉稳向前,大脑飞速运转在一个接一个的难题中时,才会觉得这样才是活着该有的模样,才是人生所要追求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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