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你看大自然中到處是生命

空閒的時候總喜歡到大自然中去走一走,那麼廣闊的空間,那麼安靜的氛圍,什麼都不做,什麼都不想,漫步其間,放緩平日裏匆忙的腳步,身心浸入其中,整個人的內心是開闊,安寧和平和的。

韓醫生亦如此,他似乎比我還害怕喧鬧,只是比我厲害的是他在不得不喧鬧的時候也能跟着喧鬧起來。所以每到空閒的時候,我們不是去山林裏,就是去田野裏。只要不要看到很多很多的人影就好。煦兒不知不覺地已經到了不當我們的跟屁蟲的年齡了,喜歡熱鬧又朝氣蓬勃的他是極爲害怕安靜的,他喜歡和一羣小夥伴一起追趕嬉鬧,總之就是和同齡人在一起就好。我們也不強求,每次出去,比起帶着他他總是彆彆扭扭地說着無聊,我們倒樂得讓他跟小夥伴一起瘋鬧。

陽陽最喜歡去的當然是遊樂場,但是,當下的大環境遊樂場是去不了了。他還是處在那個喜歡當爸爸媽媽後面的小尾巴的年齡,到哪裏他都願意跟着。

韓醫生開着車子隨意轉着,我們沒有確定的目標,看到哪裏值得下去看看就停在哪裏。反正也不急着趕路,一家人聽着音樂,兜着風,身心都是輕盈的。這是一個人口不密集的小城,車子往城外開十幾分鍾就到了郊區和農村,在農村長大的我們對空曠的田野總是有着難以名狀的親切。

車子開至一處平坦的山谷旁,遠遠望去,竹林間一條小徑通往山林深處,於是決定在此下車。

冬天的山谷一片蕭瑟,卻也有種凋零和悽迷的美。不管往哪個方向看,都能看到連綿起伏的羣山,白牆灰瓦的徽式建築散落在蔥蘢的山林間,如一幅幅清新自然的水墨畫卷,偶爾還能聽到從村子裏傳來的雞鳴狗吠的聲音,置身於其間,遠離人羣和喧囂,不禁心曠神怡。

陽陽原本歡呼雀躍地走着,可是走着走着,並沒有什麼使他驚喜的東西。我和韓醫生享受的是這份在安靜和遼闊中行走的舒緩而平和的心境,可是孩子,哪需要這個呢!

“媽媽,什麼時候才能走到頭啊?我們要走到哪裏去啊?我覺得好無聊!”陽陽每走幾步就耍賴皮似的擋在我的前面,攔着我不許往前走。韓醫生故作驚訝喊着陽陽分散他的注意力,一會兒說,“陽陽,快來看!看,這裏有座石橋,還有一個圓圓的洞。”一會兒又說,“快看!這裏有好多長長的藤纏在竹子上,把竹子快要纏死了。”可是小傢伙也只是爲爸爸眼中的“新奇”停留了一會兒,又開始在我面前一遍又一遍地問我們要帶他去哪裏。

“陽陽,你沒有發現大自然有很多好玩的東西嗎?”韓醫生的確覺得好玩,揹着一個彈弓包,裝滿了彈子,拿着一個彈弓,並不打鳥,只是隨便找準一個靶子練習自己的“射擊”。玩得不亦樂乎。

“沒有,哪有什麼好玩的,真無聊。”陽陽重複地說着。

“誰說沒有好玩的?誰說無聊了?你看周圍到處是陪着你的小夥伴,大自然裏有很多小夥伴。”韓醫生的話啓發了我。

“在哪呢?我怎麼都沒有看到小朋友。”陽陽好奇地四處張望。

“不是小朋友,是那些鳥,看到了嗎?那些鳥在說'陽陽你好呀!你是來看我們的嗎?'”我正說着,遠處響起了似乎是煙花爆竹的聲音,一羣叫不上名字的鳥慌亂地從電線杆上撲棱着翅膀飛走了。

“‘小夥伴們,有敵人要殺害我們,趕快逃啊!陽陽,你能來救救我們嗎?能阻止敵人不要殺害我們嗎?’陽陽,你聽到小鳥在講這些話了嗎?”韓醫生假裝做十萬火急的樣子。

“怎麼可能?小鳥怎麼會知道我的名字呢?”陽陽極度懷疑爸爸的“胡言亂語”,可是他覺得這個假設很有趣,甚至有那麼一點點相信的樣子。

“陽陽,你看我們就經歷了一場小鳥的逃生,你如果變成一隻小鳥去感受它們,你就知道它們慌亂逃命的那種恐懼了。我們也是宇宙萬物中的一部分,和小鳥一樣只是其中的一個物種,所以我們彼此都是大自然裏的夥伴呀!你看,還有這棵枯了的樹,雖然它不會說話,不像我們人一樣要喫飯睡覺,可是它也有生命呀!雖然它的葉子在冬天枯萎了,可是它們的根卻在努力地吸取着大地的養分,等到春天的時候,它們又會抽出嫩芽了。

它們的生命可厲害了,它們不害怕狂風暴雨,也不害怕日頭暴曬,它們總是安靜地站在這裏。不像我們人類,太熱太冷了都受不了,還要喫飯睡覺住房子,可是它們卻一直很安靜地成長着,一年比一年高,一年比一年粗,有的樹還能活上幾百年甚至上千年呢。”

“樹能活這麼長時間?”其實孩子對這個世界真的好奇着呢。他一直認真而又困惑地聽着,無聊的念頭已經飛到九霄雲外去了。再一次感覺到即使是帶孩子玩兒也是要動些腦筋的。

“那當然了,很多樹都比人活的時間長。不過也有樹在小樹苗的時候就死去的。每一種生命都是一樣,有長有短。有茂盛的時候,也有枯萎的時候。你看我們剛剛看到的枸骨正是果實繁多的時候,但是你看這棵狗尾巴草已經枯死了。它們都是這個世界的一部分,但是表現出來的生命狀態是不一樣的。所以,寶貝你看,你的周圍有各種各樣的生命,它們都是你的好夥伴呀,你仔細去看看它們,或者可以摸摸它們,你就不會覺得無聊了。”

“寶貝你看,這裏好多狗尾巴草,媽媽給你編一個小貓咪吧。”

“媽媽,不要了,它們都是有生命的,折斷了它們就活不了了。”我驚喜地抱了抱他。

牽着他的小手繼續往前走,讓他聽溪流嘩嘩啦啦的聲音,告訴他是溪水在歌唱,讓他認識每一種植物的名字,聽不同的鳥兒發出不同的叫聲,去撫摸一棵老樹滄桑的皮膚......

陽陽開始愉悅起來,不知道小小的他是否和我一樣有種感覺:我們雖然在這寂靜的荒野裏,然而周圍並非看上去那麼死氣沉沉,各種各樣的生命在我們看不到聽不到的地方蠢蠢欲動着,喧譁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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