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時盼過年,如今怕過年

文:賈玉霞

小時候盼過年,盼什麼呢?盼望過年有肉喫,盼望過年有零食喫,盼望過年有新衣穿,盼望過年貼對聯,盼望過年……


小時候盼着過年有肉肉喫。那時候生活還是貧困,一年到頭吃不了點肉,好點的人家八月十五一頓,大年一頓,能喫上頓肉餡餃子就不錯了。小孩兒正長身體,費飯,怎麼也喫不飽,當然盼過年,過年就能喫頓肉了,大人也盼過年,勞動了一年了,好不容易可以緩緩了。

開始打掃屋子,粉刷房子,重新用白生生的麻紙糊窗戶,貼窗花,擦傢俱,掛年畫,洗被褥,鍋裏燉着肉,家裏面煥然一新,肉味飄得滿院,大人們聞着肉香,幹起活更有勁,孩子們玩得開心,家裏變了樣,燉了肉,終於能喫上香香的肉了。


盼過年有零食喫。平時家裏的零食只是葵花籽,這也是父母親勤快,在院子菜地的邊邊角角,都會種上葵花,秋收後割下葵花餅,放在窗臺曬,冬天農閒,人們竄門嘮嗑就炒點葵花籽,邊喫邊嘮,油香的葵花籽香味瀰漫了整個屋子,炕上的人們講得熱火朝天,夕陽西下,一天又過去了。

父母只有在過年買年貨時,纔買點紅棗、黑棗、柿餅、花生、核桃等乾果,還有水果糖,後來有了大白兔奶糖,那誰家小孩要是拿出奶糖,自豪得很呢!我家零食媽媽經常要均分的,一人兩個紅棗,一個核桃,一個柿餅,一塊水果糖,一小把花生,夾帶着兩三個黑棗,不偏不倚,姊妹三人基本上分得一模一樣的,這也養成了我們不爭不搶的性格,吃了多少虧,仍改不了。


盼過年有新衣穿。媽媽心靈手巧,會裁會剪會登縫紉機,又天生要強,每年過年必會給我們做新衣,外面一身新,包括鞋子,而且是最新式樣。因爲我們村那個裁縫還常常和媽媽討論衣服的樣式,我爸爸是老師,常買做衣服的書,書裏有最新的款式,比如喇叭褲,中山裝等,鄰里鄉親們一般跟着我們做衣服。

媽媽做完我們家的,就會幫別人家做些衣服,給錢媽媽不要,說我又不是裁縫,專門掙錢的,我是捎帶,鄉里人憨厚,心裏過意不去,就會給些喫食或需用的東西。我們家縫紉機上邊撂的布料堆得老高,她記得真真,這塊布料是王家姑娘的,那塊布料是李家奶奶的,差不多一年四季有活做,媽媽常說她是紡四姐,一年到頭忙。

記得那時候,我們盼過年盼到什麼程度?平日裏月份牌都是大人看的,他們看上節氣種地,過節日呢!有時過一天撕一天,有時忘了好幾天沒撕,可一到臘月,我們每天扳指頭,數着日子盼過年,每天大人撕,孩子也撕,早早就把除夕那張掖住,折起來,就盼着過年呢!那種迫切的心情用多少語言也形容不來。


盼啊盼,盼到成年,自己做了父母,終於理解了他們心情,體會了他們的難處,他們心裏惦記着父母,在自己家裏,還得爲孩子們撐起來一片天地,不想做也得做,看着孩子們一張張笑臉,想着父母親依戀的眼神,真的有點怕過年,也還得打起精神歡歡喜喜過大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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