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1月26日 星期四 陰 -3---8°C
妞爸最近迷上了聽評書《三國演義》，從早上睜開眼睛，到晚上睡着之前，他的手機一直以最大音量播放着劉關張的故事。中午午休，人睡着了，手機仍不停歇，家裏像一個永不停播的廣播站。
有時，我看他睡熟了，悄悄點了暫停鍵，他立刻睜開惺忪的眼睛說：“我聽着呢。”我只好又點開播放。有時，我會把他的音量調小，但他會立刻再調上去。讓他聲音小點，他嘴裏答應着，手上卻不動作。
妞爸不值班的這幾天，家裏噪音不斷，我難以得到有效的休息，頭疼的很。
父親出院以來，時不時的喊背疼，一會兒說喫的藥有用，一會兒又說藥沒用。讓他按照醫生的要求定時定量喫，父親說怕出院帶回的三盒口服藥喫完了沒藥喫。
大年二十九，我到醫院又買了幾盒藥拿回來，交給父親備着，讓他踏實吃藥。父親還是哼哼唧唧，說句話如蚊子叫。喫和不喫一個樣，治與不治也一個樣。是醫院不行還是醫生不行？世上不缺好醫生，但真的是心病難醫。
近幾天，父親每天凌晨二三點鐘，都要到客廳沙發上躺一兩個小時，說在客廳睡得好。他在客廳裏燒開水、清嗓子、咳嗽......我被驚醒後，總是久久再難入眠。
妞爸是常有理說不得，父親是病人不能說。生命中最重要的兩個男人，讓我疲憊不堪。
中午的餐桌上，妞爸喫着飯，放着廣播，旁若無人，聽得津津有味。父親端着碗，病歪歪坐在客廳沙發上，喫一口飯，嘆一口氣。
我的左耳聽着評書，右耳聽着嘆氣，頭嗡嗡的。
記得妞爸有一年回家，給公公婆婆買了一臺電視，放在兩位老人的臥室。但有了電視，我們回去過春節時，也基本沒看過春晚。因爲婆婆血壓高，聽到電視的聲音，心裏就煩躁，血壓會升高。
妞爸很孝順，回到家，他很少製造噪音，也不讓我和女兒在公婆臥室長時間看電視。
如今婆婆已經走了，妞爸曾對我和女兒提的要求，也隨着婆婆的下葬而消失了。我們一家人圍桌喫飯，他放廣播；我們聊天，他放廣播。不知道是真的沉迷於評書，還是不想聽我們說話，不想和我們溝通交流。
父親雖血壓不高，但畢竟是病人。如果是公公生病住在我家，妞爸斷然是不會這樣做的。因爲他孝順，親爹身染絕症，他關心則亂，不會有這樣淡然的心情和盎然的興趣。
晚上，妞爸老鄉共四家人一起聚餐。妞爸和其中一個老鄉是最能鬧的，幾杯酒下肚，兩個人把房間搞得像有一個營的人在喧鬧。
席間，年紀最長的老鄉說，印象裏，我們以前都在部隊大院住的時候，我留給他最深的印象是，我的瓜子臉上只有一對大眼睛，見到人，先笑再開口說話。其他戰友也都附和，開玩笑說當時如何想與我成好事，沒想到讓妞爸搶了先。
妞爸雖然也打哈哈，但他沒說話。我知道他定是又要多思多想了。
回家的路上，妞爸問我明晚是否有空，他想回請這幾家老鄉。
我內心有些抗拒，不想參加這樣鬧哄哄的場合，只想好好休息一下。“該上班了，我想好好休息一下，明晚洗個澡，收拾收拾，準備準備上班的東西。”
“要上班了，還需要洗個澡才能上班嗎？你收拾收拾，打扮打扮，是準備上班去見誰？！”他終於把酒桌上聽到別的男人誇我的怨氣發泄了一下。
我沒再說話，知道說話的後果只能是換來更難聽的話。妞爸說完，氣憤的一個人先走了。
“你對政府真夠好的，去上個班還需要沐浴更衣！”回到家，發現妞爸不在，手機上出來一條他發給我的信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