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血小米毛亂飛

當我坐在窗前看葉廣芩《土狗老黑闖禍了》的時候,我的心思並沒有完全在書上,有一大部分是在身上的衣服鞋襪上,還有樓下的嘈雜裏。

時間是正月初四,樓下汽車喇叭聲和男人女人們的說話聲不時傳上來。往樓下看,小區裏像是趕大集,從東邊車上下來幾位提着禮物走向一號樓,從西邊車上下來幾位提着禮物走向五號樓。男人女人們都穿着漂亮的衣服,提着包裝精美的禮品,說笑着向樓梯口走。

外面冬陽正暖,玻璃窗把寒氣擋在了外面,只把光和熱送進屋來。書上的老黑還是小黑的時候,跟着主人公從墳場回了家,早上小女主人找不到鞋,看到小黑正在屋門外抱着那隻小紅鞋啃的不亦樂乎。

這個畫面我很熟悉,因爲還在一天前,那個小小米還以同樣的模樣趴在這裏啃我的鞋。

眼睛看着書,餘光處幾根白絲長長地翹在白色毛衣的袖口。把那幾根長毛捏下來,餘光下移,看到黑色的褲子上密密麻麻的沾了一層白毛,長的短的,粗的細的,像是剛從羊絨車間出來一樣,髒兮兮的。要知道,半個小時前,我可是用膠帶從上到下剛粘刮乾淨。

身上這些定是沙發和椅子上轉移過來的,看來,那兩個狗東西在這兒兩天的殘留,夠我鬥爭幾個月的了。

用手掌搓,用手指頭捏,攏到一塊的毛毛再搓成一個小球,打開窗子扔出去,接着再捏搓下一個。

要是不掉毛該多好。這是每次和那兩個狗東西玩的時候說的話。

兩個狗東西是親孃兒倆,是姐姐家養的狗,大的叫小米,三歲多,小的剛滿兩個月,因爲準備送人,一直沒有起名字,就叫它小小米。小小米一開始兄弟姐妹九個,第四天的時候夭折了一個,剩下八個,一直都健健康康地出了滿月。

滿月後的崽子們像是被吹了氣,從一個個大老鼠變成圓滾滾毛茸茸的小可愛。小米雖說是初當媽媽,稱職的很,小小米們一生下來,它就知道用嘴咬斷臍帶,用唾液給它們洗澡,崽子們不能自主排便,用舌頭給崽子們排便。就是現在,小崽子尿了屙了,它還會趕緊過去舔掉。

這比初爲人母的人類強多了。

出了滿月,忙着給它們找人家,最早被抱走的是“富豪”,一個長的最像爸爸的小崽子。它們的爸爸叫“富貴”,一個純種金毛,小米不純,是金毛和薩摩的混血。“富豪”這個名字還是“富貴”的主人給起的。那天她帶着“富貴”來認親,看到這個最像爸爸的,說讓它跟父姓吧,這個名字就叫了下來。只不過沒叫多長時間,出了滿月就讓人挑走了。

姐姐把狗送人,都是讓人家自己挑選。“富豪”被挑走後,接着是幾個沒有繼承小米衣鉢,頭上和腳上沒有白毛的小不點也陸續被挑走,後來白毛不明顯的也被抱走,最後就剩下一個不光頭芯子上有一撮白毛,鼻子旁邊也有一撮的“小小米”了。

外甥女給它起名叫“狗剩”,姐說不好聽,還是叫它“小小米”吧。

被嫌棄的“小小米”其實是最幸福的,別的小崽子們剛出滿月就被抱走,離開媽,離開兄弟姐妹到一個新環境中去,都會哭嚎好幾天。在它們痛苦不堪的時候,“小小米”還每天在它媽媽的懷裏淘氣玩耍,不時還能喫上幾口奶,它媽一開始也知道讓着它,好喫的好喝的先給它,後來慢慢地變得自私起來,不光和自己的孩搶東西喫,還喫孩的醋,主人一抱小的或者只給小的喫東西,它瞅個機會就會把氣撒到小小米身上,沒完沒了折磨自己的孩。

這一點不好,一點都沒有做孃的樣子。

過年姐一家人沒時間照顧它們,三十把這孃兒倆送了過來。在我們家小米也像在自己家一樣放鬆,上牀,蹦沙發,趴在窗臺上眺望遠方,時不時教育自己的孩,弄得整棟樓裏狗吠不斷,狗毛亂飛。

一點都不懂得在親戚家要矜持要端着的規矩。

這不,這孃兒倆已經走了兩天了,家裏我也打掃了好幾遍,兩個狗東西留下的毛還是到處都是,就連飯菜裏,也會不時吃出一兩根白毛毛來。

早上刷視頻,刷到一個老婦人在訓自己家的狗,訓着訓着很自然地從嘴裏拽出一根狗毛來。

養狗的人家,都是這個樣子。不管做着什麼,都會被一根根狗毛轉移了精力,揪完上一根,接着再找下一根。

就像現在的我一樣。唉!不說了,這麼滿滿當當的一身,夠我揪一天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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