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喫請那些事

文:賈玉霞

社會進步了,經濟快速發展,年味不濃了,人與人之間的親情淡了。記得小時候物質貧乏,我們經常出門走親戚,一住就是十天半個月,我們每到正月就喫請,親戚之間互相請喫飯,請喫飯的人那個熱情,被請的人那個開心,親戚之間相處那個其樂融融,至今留在記憶深處。



昨晚和媽媽聊天,講起那些年的喫請,頗多感慨,那會兒的親戚大多走動,正月裏,你到我家坐坐,我到你家聊聊,我請你喫飯,你請我喫飯,彼此都親熱得很。如今,條件好了,人情卻淡薄,親戚甚至都不認識,也不走動,更別說請喫飯了。


我家在我們村雖是姓氏大戶,但早年搬走的搬走,沒落的沒落,本家出五福的當家居多,稍微近的只有一家,就是剛出五福的老爹一家,屬於單門小戶。村裏再就是我媽媽孃家的親戚,一個我叫二姑姥姥,一個是九姨,還有就是媽媽的相好梅姨,她們三家倒是每年請我們家人喫請。


九姨我記不清楚了,隱約她長得高高大大,很能幹,姨夫是個礦工,常年不在家,兩人只有一個小男孩,婆婆早年去世,家中除了公公,還有一個年歲小的小姑和兩個小叔子,都是九姨一手拉扯大的。媽媽說我小時候去她家喫過請,我記得她在我十來歲時生雙胞胎時難產去世了,但我印象不太深。



我記憶深刻的是去二姑姥家喫請,二姑姥姥是姥爺的表姐,二姑姥爺是本村地道的農民,他話少,脾氣好,兩夫妻感情融洽,家裏有兩個男孩一個女孩,他們家家庭氣氛很好,我特別喜歡去他們家喫請。後來,他們一家搬到曹夫樓,孩子們陸續成家,前段時間,我聽媽媽講二姑姥爺也因急性肺出血故去,只留二姑姥姥一人。


他們家有三個小孩,和我年齡相當,我每次去他們家喫請都玩得很開心,那時候加上我和哥哥弟弟,就是六個小孩了,我們在院子玩踢毽子、跳皮筋,每個人都滿頭大汗。快中午了,二姑姥出來喊我們進來喫飯,我們答應一聲,呼呼跑進家,先一個個洗乾淨手,就脫鞋上炕,坐在桌前,眼巴巴望着滿桌豐盛的午飯,垂涎欲滴,只等大人上炕,準備開喫。



那會兒雖然平時沒有多少好喫的,但是一到過年,正頭半月人們總會把家裏最好喫的食物拿出來款待客人。二姑姥姥家與衆不同的食物是炸雞蛋和彩豆,我喫過的雞蛋有開水煮的,有炒的,有燉的,有煎的,就是沒有喫過油炸雞蛋,在二姑姥姥家這是我第一次喫,就牢牢記住了它的味道。


那天聊天,媽媽告訴我,其實,炸雞蛋的做法很簡單,就是把雞蛋煮熟了,剝出來,再放油鍋炸,白色的蛋清炸得金黃酥脆,裏面的蛋清滑嫩可口,蛋黃嫩嫩的,乾乾的,非常好喫。那個年月,雞蛋已經是稀少了,何況用油炸,更是奢侈品了,不怪我饞它,是大人們平時確實捨不得喫。


而彩豆則是五香口味的,不但聞着香,喫着香,它還有着花花綠綠的顏色,有紅的,有綠的,有黃的,綠的和黃的豆豆是本色,而紅豆是用赤色染上去的,很吸引小孩子注意,我們都愛喫彩豆。媽媽說,紅彩豆是把一般黃豆用水泡着,等豆皮泡展了,在水中放點赤色染色煮熟,黃豆就變成紅豆了。赤色還常用在蒸花饃饃上點色上,是可以食用的,不過,現在我們使用得不多了。


喫請的時間是從正月初一迎完喜神開始安排的,親戚多的人家竟然排到了正月十五後,我家親戚少,有時老爹一家也請我們,當然,我們也會回請,媽媽會把我們家最好喫的東西拿出來。我們家頂頂好喫的是肉丸,因爲是純肉丸,沒有加別的,自然香了,去她們家喫的肉丸裏會加入許多山藥澱粉。還有媽媽做的糕花也好喫,那是媽媽的絕活,臘月初就開始做了,而別人家都是喫油炸麻花,糕花就成稀罕物了。



正月喫請是過去親戚們聯繫感情的一種方式,人們平日裏和誰走得近、常周望就請誰喫請。可是,在那時候,喫請卻是我們小孩最最盼望的,不僅能喫上好喫的,還能痛痛快快地玩上一天,即使犯點小錯,大人也不對着人說,假裝不知道,最多瞪上一眼警告一下。即使現在我們正月裏互相喫請,或同學,或朋友,或親戚,但再沒有小時候喫請那種欣喜,那份渴望,那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那份對未來的美好期盼,真的好懷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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