仕女丹墨琴雲翩

圖片來源於耶殊陀尼詩社

花間詩云:

櫻桃口小柳腰肢,仕女丹墨沉吟間。
半倚春風半懶時,窗簾半卷書半展。
清風徐來清眸愁,清影清風青燈看。
酥手欲展又凝思,且寫小詩且倦懶。

話說我自離簡書江湖,卻醉心山水,經常是泛舟馬湖之邊,行止於芳水之畔。聽琴嘯歌,邀月同飲,自我逍遙,湖邊散人。

今天適值中秋佳節。湖濱夾岸高山環繞,是碧玉色。山畔有五色菊花,秋爽燦然開放。空寂的山湖間,清麗的水雲間,縈繞漫溢着一曲幽婉琴韻,淡揚清雅,氣韻縹緲,靜澄靈秀,飄逸空瑩,莫名中攝我沉醉,沉醉間滌盡簡書名利之心。

這琴韻空谷傳響,又有懸泉瀑布,飛漱其間。寂谷幽泉,溫婉悠揚;氣蒸馬湖,波瀾起伏。湖上行雲渺渺,又有山溪潺潺,平滑靈暢;綿綿餘暉,盈盈晚風,清冷潤澤,化物無聲。

我尋聲去找,泛舟行至水盡處,坐看雲起處有芳水屋。屋外山明水靜,霞抹雲端,天地浩淼,芳草悽悽。

我走在這空靈的芳水屋前小院香徑,輕走徐行。這時忽見一仕女飄若宛雲,襲煙踏霧而來;動若流水,曼舞輕歌而去。獨對一弘芳水清波,獨品一篇九洲芳文。

我上前施禮問:“可是芳水居士?”她有幽思,有感動,有澈悟,有萬千種話卻又欲語又止。她沉吟於芳文,後緩緩柔聲答:“正是。今晚芳水屋,衆芳雅麗。良辰美景,同彈琴韻。清音弦弦情,掩抑聲聲美。可來共賞?”

我笑笑說:“自高山流水後,能共賞琴韻很少了,我可做芳水屋知音嗎?”

芳水居士莞爾一笑說:“馬湖之邊芳水畔,傾城之下,有傾國文苑。相約賞琴,望不爽約。”

這時天空裏的一片雲,偶爾投影在水的波心。芳水居士在轉瞬間便消逝了芳影。

殘陽掛在了芳水的樹梢,將斑駁的樹影描在牆上。那嫋嫋遊離的水汽,是否是芳水居士本心的清唱?

我昂首看風中匆逝的流雲,垂目看是水上紛飛的落英。我一片文心盤桓其中,凝定在那芳水屋前的芳文公益捐助碑上,看到:“今夏捐助羣友感恩之心七千元,以資助她交付她女兒學費。”下面銘刻也有多項公益捐助項目,日光漸暗,看不清晰。這時看馬湖,不見纖微的漾動。

黃昏已近了,輕風拂林,鬱鬱蔥蔥;竹林搖曳,幽香暗送。

更有芳水屋暮課,焚燃着上品紫檀。在寧謐淳遠的芳水畔,雲淡正語音評文。那醇厚溫婉的語音,沉馥着香濃的學術氣息,伴隨着竹林筱筱,他評文條分縷析,絲絲入扣,評文解文精妙入微。在沉睡千年的馬湖之邊靜靜彌盪開來,彌散於菊花香之中,繚繞在芳水屋雕樑畫棟之上,在空幽的山林中氤氳散開,翩然覆蕩。

此時頓然發現,自己置身在了一個清麗如水,沉定如鐘的桃源幽世,一顆心也被浸潤得晶瑩剔透,平滑如鏡,不惹半點沉埃。我與九洲芳文的團隊人員聆聽到月上柳梢頭。

這時一團中秋之月,推雲撥霧而來,恬恬升入中天。一枚沉璧的靜影,赫然定於馬湖之邊。我掬水潑月,湖水盪漾,嫦娥折桂的月影碎了一池湖水。

這時一聲琴音響起。尋聲看是芳水居士領芳水屋衆芳雅集。她一襲素衣,一滴清淚,一縷情絲,旁林月棲鳥爲伴。仙姑打扮,手持紅梅,琴韻爲:“雪含紅梅初破蕊”。

四野無聲,靜極了,靜極了,草裏不聞蟲吟,水中不聞魚躍,鳥兒靜了啾啾,蛙聲沉了咯咯,惟聞潛澗瀝淅之聲不絕於耳,空谷湧泉之音叮咚滴脆。

我在這月夜聽彈琴,恍如夢入琴司幻境,入仙女芳水屋,見這十八芳水屋仕女彈琴。怕時過境遷,急捉筆把美景定格。芳水居士起弦彈,後衆芳步其韻,琴韻曼妙,如聽仙樂。

第二絃爲翠婷,白衫飄舉,眉黛含顰,彈琴韻爲:“晚風樓上杏花殘”。

第三絃,宮妝模樣,有傾國傾城之貌,正是傾國,彈琴韻爲:“落時青帝合傷神”。

第四弦,垂髻含笑,童言無忌,快語如珠,不知世故,正是雨雨小妹,彈琴韻爲:“倩郎插花鬢”,恰拿一枝芍藥。

第五絃,身穿石榴紅裙,頭戴一鳳,卻縱馬馳騁組大草原,英姿颯爽,正是尉遲小隱,彈琴韻爲:“紅裙妒殺石榴花 ”。

第六絃,一女尼,妙玉模樣,拿着蓮花,彈琴韻爲:“蓮花靈臺無塵埃”。

琴音伴夜色汪汪,碧空如洗,涼月悄寂,馬湖凝定得像一塊映滿月輝的浮冰。

第七絃,怨似湘娥、羅裙半溼,彈琴韻爲:“風波不信菱花弱”。

第八弦,一織女雲中飄飛,衣袂飄飄,眼角含淚,卻是夏費爾得,彈琴韻爲:“一生風露替人愁”。

衆聽琴音,心有慼慼焉。琴聲若斷,後歸於沉寂。別有幽愁暗恨生,此時無聲勝有聲。忽然琴聲復起,曠穀風鳴。蒼苔爬滿的石徑上,竹裏館內竹影、蕉影、桂影、蘭影,斑駁突兀,搖曳打趣,亂影掃階塵不動。

第九弦,一女子手拿着九龍佩,嫺雅溫婉,貌美如畫字兒女,卻是納蘭惠若,彈琴韻爲:“爲他晚蓋有寒香”。

第十弦,一總角少女,銀鈴笑聲隨着鞦韆齊飛,院落夜沉沉,彈琴韻爲:“再生蓓蕾小春天”。

第十一弦,一女子手持吉祥如意,心之所繫是有詩君,正是木班小辛,琴韻爲:“禍有懷胎福有根”。

第十二絃,一貴婦,雍容華貴,烈焰紅脣,繡着牡丹旗袍長裙曳地,牽着一常常行走在琴鍵上的貓,卻是木加南,彈琴韻爲“素淡臘梅冷冷開 ”。

第十三絃,一仕女醉臥芍藥圃,蝶飛花飄,正是曉飛蝶舞,彈琴韻爲“ 南柯一夢爲浮雲”。

第十四弦,柳絲依依,草綠花紅,一綠綺女子手牽柳絲,打着雨人的傘,望着泛泛麥田,臨靜水潭深,寒煙如黛,望田園芳草,如今鎖心相思,心無餘歡,清風拍肩一淡然,正是玉茗居士對文書小江苦苦思:“紫萱呀,我夜雨寄北復彈琴,小貝來?未可期?”彈琴韻爲“ 欲挽遊絲縈好夢”。

這時月影西移,窺窗斜入,清輝凝瀉,映着玲瓏的眉宇,照着雪淨的錦綢,將衆芳窈窕的倩影印在霜灑的地上。

這時任山風吹亂了窗紙上的松浪,卻吹不散第十五絃清影。

第十五絃明月清泉下,春夜明月照人清影,一女剪燭閒思往事,靜對曼陀羅花,卻是謝麗萍,彈琴韻爲“賞花曾共翠娥酒 ”。

第十六絃,一女春遊,春怨依舊綠,草草花花滿淚叢。彈琴韻爲“ 爲誰嫣然爲誰紅?”。

她們一次幽怨的眉鎖,一聲嗟惋的嘆息,一串清淚滴落弦間。欲將心事付瑤琴,絃斷有誰聽?那滴滴凝淚裏,或許微蘊着似有還無的一抹淡淡的相思;或許盈滿了紅塵中那已化爲輕煙的往事,已幻成飄霧的綺恨,其中又有多少粉淚盈盈,柔腸寸斷?

第十七絃,一女殘卷珠簾,柳絮如雪,燕子剪水,卻是胡若冰,彈琴韻爲飛傍繡簾還絮語 ”。

第十八弦,一女舉腕嫌衫重,回腰覺態妍,斷梗孤篷隨着西風,橫笛幽幽殘吹,卻是藍精靈,伴奏北城錦瑟,彈琴韻爲“ 簾鉤林花撩亂心”。

琴音渺渺,水聲潺潺,清泉白石,素手汲水,箏韻悠悠,茗香嫋嫋。於雲蒸霞蔚間而得自在,於雨露甘霖裏悠然徜徉。青青翠竹皆吐文音,鬱郁菊花依依芳水。

衆芳把文心付瑤琴,羣友聆聽皆知音。以青山爲琴臺,以馬湖水爲聽衆,一曲雲水畢,清月圓!

馬湖湖畔,芳水屋外,晚風撫菊琴聲殘。我闊別了揮淚的紅顏,面朝秋月冷然悄立,但見一漿一舟一人,我於湖光秋月中漸行漸遠漸無窮,直至淹沒在馬湖水霧深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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