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貴的”

童真的世界,有時候不由得讓人歆羨,他們敢說敢問,單純的好奇心總能把成年人內心迫切想知道的問題,從他們的嘴裏脫口而出,毫無顧忌。

“老師,您坐過最貴的車多少錢?”

“老師,您喝過最貴的酒多少錢?”

“老師,您品過最貴的茶多少錢?”

……

面對這樣的問題時,我總是抿嘴尷尬的一笑,我真真切切不知道怎麼去回答這些問題。說來慚愧,作爲他們的老師,我缺乏一些生活常識,確切的講,我沒有“貴”的概念,粗疏得更不知道什麼是“最貴的”?

誠如我的內心獨白,我的的確確生來就是一個愛較真兒的人,學生問題既然問了,我是他們的老師,焉有不答之理?答前又豈能不苦思一番?否則豈不是辜負了韓老夫子“師者,傳道受業解惑也”的訓教!

“最貴的車……”“最貴的酒……”“最貴的茶……”閉上眼睛,思來想去,輾轉難眠,大大小小的學生們睜大眼睛天真地望着我渴求我的回答的畫面一直出現在我的腦海,反反覆覆,忍不住呷了一口方桌上的紅茶,我登時心明澄澈,茅塞頓開。

“哥,我收到一箱好茶,我把它分成了兩半,你平時上班愛喝茶,我給你寄過來……”分明山海相隔,執意一茶兩分,吾弟唐曉鋒君這“半份”茶葉,一路顛簸,一路徘徊,攜捲風塵款款而來,被我一百攝氏度的沸水沖淡了苦澀,衝散了灰塵,情深似海,這不是我此生喝過“最貴的”茶,又是什麼?

時光荏苒,步履匆忙,思緒回到高中畢業那年,和老友阿土一起考駕校。一場攸關考試,需要早晨六點集合。駕校離家甚遠,過早又無車相送,本就信心不足,越發躊躇怏怏。“浩,明天早晨我來送你……”呂凡君騎着借來的電瓶車,一向不大在意時間的他那天居然破天荒比我還早起,睡眼惺忪之際手機已經有兩個未接來電,呂凡君載着我平穩地到達了考試地點,本來緊張無比,全無勝算的考試居然過了。事無大小,情無厚薄,能爲你所需及時所做,便是刻骨銘心的所在。那一次的“單騎載友赴考場”的經歷,不是我坐過“最貴的”車又是什麼?

家族遺傳,基因所致,我的酒力微淺,甚至可以說不堪一提。但我愛酒,愛酒的烈性醇正,愛酒的源遠流長。以至於每每和三五好友聚集一處相談甚歡時,總要不自量力對飲開懷。老友們寬容大度,忍我“偷”酒“漏”酒,但知我愛酒敬酒。初出茅廬,一介窮儒,寒酸到請衆喝酒囊中羞澀,每每歡聚之時只得衆籌買二十塊一大壇的“加飯黃酒”,酒劣人卻甚優,陋室談卻甚雅。我記得那年終於在年終之時,領到兩千塊工資,我敬請老友于我在“京東”搶打折的“夢之藍”酒,袁明富君、庹雲川君等人開着熱點,連着WiFi,爲我開搶。皇天不負,終於搶到兩瓶,說來可笑,打完折下來都兩瓶酒仍花了我一半的工資,我只得把它拆分,一瓶送了我的伯父,一瓶送了好友的父親。當時年且尚輕,並不知道送酒要“成雙”。二十塊的黃酒是我一生喝過“最貴的”酒,我想見慣繁華,品過無數名酒珍饈的伯父、叔父,終其一生也不曾想到,其實他們一生喝過“最貴的”酒,是一個籍籍無名的少年,在他人生第一次領工資時,拿出一半的錢,拜託了他一生最好的友,買的兩瓶“單酒”相贈……

孩子們,老師一生“最貴的”東西,太多太多,還有“最貴的”衣服,“最貴的”鞋子,“最貴的”風景,“最貴的”坎坷……老師“最貴的”還有一腔看透了生活的本質仍然熱愛生活的勇氣和孤傲。

願你們也擁有你們人生“最貴的”東西,漫漫人生路,珍惜每一處可以成爲風景的“風景”,勿忘我,勿忘“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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