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瀛奎律髓》第34卷爲川泉類,方回介紹說:
浮游浪波之上,玩泳泉壑之間,大而滄海黃河長江巨湖之洶湧,小而溪谷陂池之靚深。雄壯而觀潮,悽酸而阻風,閒寂而弄水尋源,皆類於此。
這一類都是關於水的詩歌。
一、江亭晚望 賈島
浩渺浸雲根,煙嵐出遠村。鳥歸沙有跡,帆過浪無痕。
望水知柔性,看山欲斷魂。縱情猶未已,回馬欲黃昏。
前三聯,都是江亭遙望之景,末句點明黃昏。
鳥-歸+沙-有-跡,帆-過+浪-無-痕。頷聯是主謂+主謂賓的組合。上聯有,下聯無。
這首詩的作者,也有人認爲是初唐宋之問。關於頷聯,方回點評說:
三、四似熟套,在浪仙時初出此句亦佳。後山效之,則無味矣。
浪仙,即賈島。方回說,頷聯這種形式,在賈島那個時候開始用時,還算佳句,後人模仿的多了,就沒有什麼味道了。例如陳師道的:窮-多+詩-有-債,愁-極+酒-無-功。
紀曉嵐也贊同方回的意見:
凡佳句,一經再摹,便成窠臼,不但此二句。此評最精。
可見後人作詩之難,好句都被前人寫盡,後人創新無路,模仿又被嫌棄。
二、盧氏池上遇雨贈同遊者 溫庭筠
簟翻涼氣集,溪上潤殘棋。萍皺風來後,荷喧雨到時。
寂寥閒望久,飄灑獨歸遲。無限松江恨,煩君解釣絲。
這首詩的頷聯,也引起方回的注意:
萍皺、荷喧一聯工。
萍-皺+風-來後,荷-喧+雨-到時。看上去,似乎也是兩個主謂的組合,但是從意義上來說,整句是主謂結構,主語+謂語+時間狀語。
上下聯互文見義,風雨到來之時,盧氏池中萍皺、荷喧。
三、早秋江行 竇 鞏
回首湓池遠,西風吹荻花。暮潮江勢闊,秋雨雁行斜。
多醉渾無夢,頻愁欲到家。漸驚雲樹轉,點點是神鴉。
回首湓池遠,常見版本爲:湓城,指江西九江的瑞昌市,唐朝有通津埠口,鬧市傍山臨水而建,當年非常繁華。甚是繁華。
首句說,回首渡口漸遠,七句說,驚訝雲樹在不知不覺中流轉,可知作者乘船遠行。
頷聯,寫江景,頸聯寫自身感受,尾聯回到眼前景。
暮潮江勢闊,秋雨雁行斜。暮潮起,觀察到長江之闊;秋雨中,看到雁陣橫於天空。
多醉渾無夢,頻愁欲到家。常常醉酒,而無夢;清醒時,將要到家卻多愁善感。宋之問有“近鄉情更怯,不敢問來人”之句,即作者之意。
初秋時節,作者離開九江乘船遠行,路上飲酒澆愁,思念家鄉。
四、巴南舟中夜書事 岑參
渡口欲黃昏,歸人爭渡喧。近鍾清野寺,遠火點江村。
見雁思鄉信,聞猿積淚痕。孤舟萬里外,秋月不堪論。
首聯頗引人注目,方回點評說:
起句十字尤絕唱。
南宋胡仔認爲,首聯強於孟浩然的四句七言詩:
苕溪漁隱曰:浩然《夜歸鹿門寺歌》雲:“山寺鳴鐘晝已昏,漁梁渡頭爭渡喧。人隨沙岸向江村,餘跡乘舟歸鹿門。”不若岑參《巴南舟中即事》詩云:“渡口欲黃昏,歸人爭渡喧。”岑詩語簡而意盡,優於孟也。《苕溪漁隱叢話》
兩首詩的前幾句,詩意類似,紀曉嵐認爲是暗合,而不是某人化用某人:
起二句暗合孟公。同時人,定非相襲。
五、一公新泉 嚴 維
山下新泉出,泠泠北去源。落池纔有響,漬石未成痕。
獨映孤松色,殊分衆鳥喧。唯當清夜月,觀此啓禪門。
一公,爲靈一上人,盛唐時期的一個僧人。
這首詠山泉的詩,用比興之法,不即不離,似物又似人。感受到靈一上人的品性情操。
頷聯描繪新出泉水,懸瀑落池發出聲音,因爲新,所以浸泡岩石還未形成痕跡,刻畫細緻如在目前。
頸聯依舊是視覺與聽覺的描寫,水中有孤松之影輝映,水聲與衆鳥齊鳴。
尾聯出句還是寫景, 然後切一公,引出禪宗之法門。
結束語
以上幾首詩,有池塘、有泉水、有渡口、有江亭、有行舟,都與水有關。
結束時,依照慣例作詩一首爲今天作業,川泉類五律習作93《嶗山九水潮音瀑進退格》
未見銀河落,還疑聽海潮。溯溪松徑險,入澗石崖高。
寒瀑懸噴雪,空亭濺碎瑤。山清留不住,此志在波濤。
查了一下,以前還填過一首《沁園春·嶗山九水潮音瀑》:
流水峯高,怪石雲生,虎踞龍盤。更鳥鳴空谷,潮音似海,人行潭底,魚影如懸。澗草留春,霧松迎客,曲徑瑤階正可攀。登臨處,訝風搖白練,界破青山。
危亭觀瀑憑欄,似太白銀河下九天。看激巖雪浪,挼成碎玉,奔雷過耳,足底飛泉。向此餐霞,忘情山水,欲覓桃溪不見源。思量遍,問鰲山東海,何處詩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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