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送師母

前一天,還在爲老社長沈兄的家事長吁短嘆。

第二天下午,就接到阿華社長的電話,告訴我,沈兄老太婆走了。

華兄打電話來,是和我商量怎麼去弔唁。來來回回,打了3個電話,最終確定好,我、華兄,俞主席、兵哥,我們4個人,3點45分到新華書店門口集合。

放下電話,大起忙頭。去樓下的自動取款機取現金,用A4紙糊白信封,滴滴打車……

沈兄住在新華書店後面的小弄堂裏,我知道這個位置,但是從未去過。他們三位都是去過的,也所幸有他們帶路。

一路兜抄曲折,真是想不到,光鮮亮麗的商業街後面,還有這樣恍若七八十年代的小弄堂。

到了門口,大家還在懷疑,阿是這家?門口沒有花圈,門裏沒有哭聲,一點也不像辦喪事的樣子。

大門向西,進去是狹長的一條小天井,一棵巨大的橘子樹遮掉了大半幅的天空。三間低矮陰暗的老式平房,看到我們進去,坐在屋檐下的幾個人站了起來。一眼看到沈兄的連襟老陸,他也是我們垂虹社員。

老陸介紹:文友們來了!

我們的到來讓沈兄激動不已,甚至有點手足無措。大家依次來到靈堂一一上香祭拜,並送上帛金。師母是清早5點走的,已經送去殯儀館,家裏就設個靈堂,這是現在辦喪事的新模式。

焚香禱拜的時候,我說:師母啊,我來送送你,我來得太晚了,應該早點來看看你的!十多年前,我們還一起去浙江採風……

沈兄還是老樣子,精氣神都不錯,這點讓我們很放心。他向親友介紹我的時候是這樣說的:這是我徒弟,阿漂亮?我居然有個這樣漂亮的徒弟!

因爲是在靈堂,我忍着不接茬,心裏暗暗罵了幾聲十三點。

屋內實在逼仄,拜祭過後,沈兄帶着我們一羣人到外面弄堂口講話。他特意掏出一張紙給我看,說:老太婆給我留下一封遺書,是五年前,第一次開刀後就寫好的,叮囑我要等她走了再看……我看了落眼淚的,這封信,真的好寫篇文章的。但是我是寫不出了,我知道,你肯定能寫,我特意給你看看……

幾個人湊在一起看師母的遺書,大家紛紛驚歎:師母的字真好!信也寫得好,字裏行間,都是對老伴的惦念和不捨。最後的請求,是要老伴剪一縷頭髮放在盒子裏,墳上要放一朵玫瑰花。

剪頭髮的要求,師母說有點過分。玫瑰花, 師母說那是你欠我的。

看到這裏,大家都覺得師母真是個妙人,反正絕對不是那種不知情趣的老式婦女。

信看完了,沈兄講:你不拍個照片?

我講:啊可以的?

怎麼不可以,拍好了可以寫文章麼,阿要我給你拿着?

那倒不用,旁邊就有桌子,攤在桌子上拍好了。

師母享年73,纏綿病榻5年,如今也算是解脫了。接下來倒是沈兄的晚年讓人揪心。他一直都是個甩手掌櫃,師母在遺書上連衣服在哪裏,棉被在哪裏都寫清楚,並叮囑他每年要添置新衣,要喫好穿好睡好,可見對他的生活自理能力是很不放心的。

人生有多少不捨,到了最後,還是都舍了。夫妻相伴到老不容易,能走在前頭的,都是有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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