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回 浪子也會流淚

 


  駱哭虎嘯一句:“莫世兄,小弟得罪了!”說着臂間黑劍出刺,一刺一挑一回,一刺一挑一回,正是正宗的北海派“鬼影劍法”。

  這鄭魚貫在一邊看得真切,駱哭必定和那個黑衣女子有所關聯,還沒等細想,莫要提飛身向前,不錯,莫要提什麼兵器都沒有,只是飛身向前,他要尋死?還是自殺?

  鄭魚貫手裏捏着飛刀,想要關鍵時刻搭救結義二哥,沒想到空中響錚錚錚錚錚的數聲巨響,不錯,死亡林酒客莫要提的兵器,就是他的酒葫蘆!

  快!真快!快如電,疾如風!

  快劍疾葫蘆,蓬蓬驚雷起。

  這木頭的葫蘆居然被黑劍連啄數下而紋絲不動,就連一個劍齒的痕跡都沒有留下,彷彿是精鋼的鐵葫蘆。

  鄭魚貫暗暗喝彩:“好,好劍法好攻勢!”莫要提身子連晃數下,疾退代攻,左掌畫圓,右手繞方,心中暗暗一股無名烈火心中湧起,駱哭不緊不慢快劍斜刺六下,右手與莫要提對了一掌,登時口吐鮮血,暴叱:“好掌力!”

  莫要提舉手變手劍斫去,急風驟雨般削點刺砍,向黑劍斫去,鄭魚貫心中已領教過莫要提的酒葫蘆,對手劍已不甚驚訝,無形中黑暗裏似真有一把玄劍握在手中,駱哭與鄭魚貫齊齊大叫:“無劍劍法!果真是死亡林酒客的無劍劍法!”死亡林無劍劍法的真正意義在於手中無劍,可卻比一切鐵劍鋼劍要厲害得多。

  這一記手劍斫去。

  駱哭驚愕之餘,身體不自覺一下甫起往後退了幾步:“你你你……”他一連說了十幾個你,鄭魚貫疾步鷂子翻身腳在空中一個千斤墜,回手一手接住駱哭的大臂,回身兩根手指對上莫要提無劍劍法的手劍,天地之間蓬蓬蓬蓬四聲巨鳴,三人各退十幾步,心中熱血翻湧久久不能平息。

  “這一招是駱賢昆仲輸了一式!”這勢若奔馬,聲似洪鐘的自然是陳老大。

  駱哭一拭嘴角鮮血:“陳世兄!小弟不合時宜了!”繼而轉臉對莫要提道:“莫世兄,在下輸了,輸得心服口服,輸得一敗塗地,無劍劍法註定是我一輩子都猜不透的玄妙劍法!”莫要提呵呵一笑:“莫要如此自謙,你的左手劍法是難逢敵手的存在,北海派的高徒如此駭人,看來北春子後繼有人了!”說着格格一笑。

  北春子自然是北海劍派的掌門人,據傳已過世,又據傳其在九華山雪地修煉暴雪內力,但江湖上他的奇聞逸事絡繹不絕。

  江湖上的事誰說得清呢?

  不過鄭魚貫不關心什麼駱哭也不關心北春子更不關心北海劍派,他現在只關心朱玉,駱哭一振衣袂,對鄭魚貫道:“多謝方纔伸援手救在下!”

  鄭魚貫道:“小意思。”

  駱哭道:“你放心朱大小姐我藏在一個安全的地方,我現在就帶你去!”鄭魚貫心情稍松:“駱大哥,就勞煩你帶我去!”他並未厲聲責問爲什麼一個劍術高手要藏匿一個小姑娘,因爲駱哭一旦生氣,那麼下場絕沒有好的。

  可是朱玉又不見了!

  “駱哭,你他媽的把朱玉藏哪了?還有你爲什麼要藏匿一個不認識的小姑娘,你居心何在!”死亡林酒客莫要提鬚髮皆張,好像炸毛了的獅子,看起來十分可怖。

  陳老大忙不迭打圓場道:“駱賢昆仲,你說說你爲什麼要把朱玉給藏起來?你若是說明白,朱玉沒事之後,我們便也不相爲難!”駱哭哭喪着臉,本就奇怪的臉變得詭譎起來,沒人知道他是笑還是哭:“陳老大,莫世兄,鄭大俠我……我是看小姑娘夜晚走夜路很兇險,就留他住宿,僅此而已,並未有小人之心啊……你你們可不能平白冤枉我……”

  他一連換了三個稱呼,把三個結義兄弟分開——陳老大,莫世兄,鄭大俠。

  鄭魚貫道:“你知道她去哪了?”

  駱哭道:“我真的不知道,我把她安頓好就出門遇見了你,只是……只是現在緣何不見了,我真的不知道啊!”

  陳老大道:“朱姑娘的腳脖子長在自己身上,或許她回梅花小築或者天香樓了也說不定!”

  鄭魚貫“噯”一聲,連忙跑了出去,並未打一個招呼,天香樓沒有,因爲六癩頭和小沙彌剛從天香樓下來。

  他往梅花小築快馬揚鞭。

  健馬疼得長嘶起來。

  可是梅花小築也沒有!

  鄭魚貫氣餒得一下癱坐在地上,他想起來兩人的點點滴滴,當年自己就是個無恥混蛋賒酒欠酒,靠着嘴皮子,在梅花小築白喫白喝多年,小姑娘朱玉慢慢理解眼前這個男人的無助,失去親情,朋友,愛情,一切感情的落拓的男人,如何不惹多情之人的憐愛呢?

  他時常多日未剪的鬚髮,醒來都會被整理的乾乾淨淨。

  他的木屋裏的破內褲臭襪子,堆積如山的鍋碗瓢盆,時常會變得煥然一新還有香味。

  他的空酒壺時常會滿滿當當。

  他的空肚子時常也會被女兒家的辣炒雞丁白米飯充滿。

  他空落落的內心終於開始走進一個人。

  一個死心塌地愛自己的人。

  在天香樓客房裏的溫存,在長夜裏共度難關的憂嘆,有了彼此這些記憶就難以再消失。

  可是如今,這一切即將要消失了……

  自己是否又要和從前一樣呢?

  “鄭大俠,這麼臭臉,笑一笑好不好啊!”一個女聲響起。

  鄭魚貫心中一怔,擡起臉居然是另一張臉,梅鳳凰,西鳳酒樓的老闆娘,他迅速低下頭。

  梅鳳凰道:“哎呀,你什麼意思啊!對人家忽冷忽熱的!”

  鄭魚貫道:“朱玉在陳老大的天香樓出來後被勾魂手駱哭羈押,之後就失蹤了……我找遍了……可是……可是我找不到她……”說着說着不知不覺眼淚隨着抽泣落下,悄然劃過臉頰。

  浪子淚,英雄意。

  浪子怎麼會流淚呢?

  浪子只在無人的時候落淚。

  梅鳳凰心中一慟,忙把他攬入懷中,醋溜溜地暗暗想:“要是我在心裏也這麼重要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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