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回 血手印

 


  鄭魚貫和梅鳳凰相對坐在小築邊上的虎跳河旁的涼亭中,天氣正乍暖還寒,絲絲涼風吹散虎跳河的如鏡般的平靜,吹走了野鴨,鴛鴦,鯉魚,吹走了浮萍,河藻,還有時間,波光粼粼,閃爍熠熠,綠遊見底,虎跳龍潛。

  誰知這涼風兜了個圈子,又繞了回來,吹來了不應該存在的東西——紫氣東來,紫氣東來是北海劍派的祕密奇毒,中毒一時三刻便七竅流血暴斃,空中隱隱發出紫色的霧氣,鄭魚貫急喝:“有毒,捂住口鼻……”他再打眼望去,梅鳳凰已經癱倒在石桌上。

  “蓬蓬蓬蓬蓬蓬蓬蓬——”忽地十幾個巴掌打過來,鄭魚貫在石柱後面閃轉騰挪,蓬,石柱子上閃出一個殷紅的血手印,不一會兒兩棵石柱子都是滿滿的紅色,這些紅色不一會兒發出滋滋的聲響,把石頭表面深深剜掉腐蝕了一層。

  鄭魚貫暗暗慶幸:“這血手印倘若不是在這石柱子上,而是在我身上,那麼我還能安然站立嗎?實在太陰毒了!”這掌風毒辣,幾乎看不見是誰在出掌。

  “好身手!”果然亭子閃出一道倩影,這女子一身青紗,年紀只在二十一二歲,瞧去身材瘦削,但如墨泄的秀髮讓她看起來更加楚楚動人,她澄澈的眼神裏是憂鬱是陰鷙是難以言說的感情,她高挺的俏鼻樑,微微翹起的上脣泛着嫩嫩的粉色,讓鄭魚貫不覺之間看得呆了,很難想象如此兇狠毒辣的血手印功夫出自眼前這個看似孱弱純恬的女子手上。

  那女子見鄭魚貫眼神打量,厲聲道:“怎的,你沒見過女人?還是沒碰過女人?”

  鄭魚貫嘻嘻道:“見過女人,卻沒見過你這麼奇怪的女人!”

  那女子道:“我怎麼奇怪了?”

  鄭魚貫道:“你出手狠辣,血手印的功夫登峯造極,卻想不到你是如此年幼的小女孩!”那女子道:“我今天是特意來殺你的!”鄭魚貫道:“我並不認識閣下,閣下卻要殺我,這不免有些不妥吧!”

  那女子冷嗤道:“男人沒一個好東西!”

  鄭魚貫忽地想起來那日星夜在天香樓屋頂使得一首北海派春風劍法的奇詭的黑衣女,莫不是就是眼前之人,他暗暗確認,如若是那天的女人,那麼一定和勾魂手駱哭和朱玉失蹤有千絲萬縷的聯繫,想到這,他不禁暗暗欣喜起來。

  “姑娘…….姑娘……姑娘是天香樓上的…..黑衣……姑娘這麼說實在是有些欠妥,我雖算不得好男人,可或許還不算壞!”

  那青紗女子道:“你剛和一個女人在天香樓分手,便又和這個女人在虎跳河約會,這能算是好男人嗎?”

  鄭魚貫有口難辯,當你想要和一個發狂的女子講道理時,那麼你和傻瓜便沒什麼兩樣。

  “梅鳳凰是西鳳酒樓的老闆娘,她和老闆朱一三都是我的朋友,僅只是朋友而已,你見我有逾矩的舉止嗎?還請姑娘救我朋友一命!在下願意一命換一命!甘心現在就死在姑娘的手下……”

  那女子心中一怔:“好,我現在就殺了你!”

  “慢!”

  那青紗女子不禁放笑:“我真的以爲你不怕死,想不到還是個膽小鬼!”

  鄭魚貫道:“這個斷劍劍柄給你,是你那日星夜丟在屋頂上的,可惜我連日找我的未婚妻,沒有時間去修復,你殺了我之後可以到杭州“妙手空空”聖手王老頭那修復!他是我的朋友。”他不知道自己心底到底是怎麼想的,但是他心中已默認朱玉是自己堅鋼不可改其志的未婚妻。

  “好了,你現在可以殺我了……”

  那女子接過斷劍劍柄,心中不免惶惑:“你不想知道我是誰?也不想知道朱玉在哪?”

  鄭魚貫笑道:“姑娘是誰?我只怕沒機緣知道,而我的未婚妻若在,現在必然是你們北海劍派招待,知道她好好的活在世上我就足夠了,在下只求姑娘能保我未婚妻平安,還有一事便是救活梅鳳凰,她們是無辜的,若有什麼大仇,在我身上施以刀斧,在下絕不會有半分怨言!我若死了,我的未婚妻義兄們也會幫我尋下去。”

  那女子撲哧一笑:“你還挺逗的,不過腦筋很快!”

  鄭魚貫鬆口氣道:“我一直很逗,而且腦子從來不慢!”

  那女子道:“你說說看!”

  鄭魚貫笑道:“你從未真切地想殺了我!你只是討厭負心人!”

  那女子道:“不錯!”

  鄭魚貫道:“你並不想理會江湖中的事,可是你爲了某些羈絆必須要在江湖之中趟這趟渾水!”

  那女子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鄭魚貫道:“你和駱哭同屬於北海劍派,北海劍派近年來有一女弟子出類拔萃,劍法老成,喚做“千劍雨”楊雨眠……”

  楊雨眠抿脣一笑:“果然是鄭魚貫,果然是鄭魚貫,果然是鄭魚貫……”她連說數句,才緩緩靠近鄭魚貫的前胸,鄭魚貫身體甫起,往後撤去:“能救活我身後中毒的朋友嗎?”楊雨眠輕咳兩聲:“你何不轉身看看?”

  鄭魚貫回身一看,梅鳳凰已伸着懶腰,雙手直舉身材一下暴露無遺。

  “那麼我的未婚妻?”

  “她已回去。”

  “回哪去?”

  “她的家.”

  “梅花小築?”

  “是!我還要奉勸你一件事!”

  “什麼事?”

  “如今司徒北郭案水落石出,真兇雪地雄獅段抱月已經伏誅,津門和六扇門已經簽了案卷,你就不要再節外生枝了!”

  鄭魚貫冷笑道:“你的意思段抱月是替罪羊?”

  楊雨眠緩緩道:“我想說一個案子的結尾就是受害人接受,並不是所謂的真相大白!如果真相對津門帶來的是滅頂之災,你會怎麼辦?如果朱玉已經被人殺死,你還會追查下去嗎?”

  鄭魚貫忽然一愕。

  “你爲什麼要跟我說這些?”

  “不知道,也許因爲你是鄭魚貫!鄭魚貫是最討女人喜歡的,對嗎?”

  鄭魚貫道:“或許是這樣,可是我想真相纔是對死者最大的告慰,他們的家人我會盡力保護!”

  楊雨眠“噯”一聲接着道:“爲什麼?”

  鄭魚貫道:“我不知道,或許是因爲我本來就是個麻煩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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