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間最暖人心的還是回家的路。

回家看望一趟父母,在家僅僅停留了一個晚上,就匆匆的離開了,因爲冬天東行列車達時間太早,只能在妹妹家借宿一夜,方便趕車。

昨天早晨我和妹妹六點起牀,簡單梳洗後,六點四十妹妹送我趕赴每天僅有的一趟火車回家。我們到車站時,距離車進站還有十五分鐘,進入站臺的門還沒有開,我拿起行李,看着妹妹鎖好電動車,我們一起拿着簡單的行李,走到離站臺最近的入口鐵門處,和早到的人羣一起等待鐵門打開,等候列車到來。

我們鎮的這個車站曾經也有過輝煌的時代,記得我上大學剛開始在這裏坐車時,這裏還是人來人往,好不熱鬧的。那時候車站和縣城,市區的大站幾乎沒什麼區別,其他車站有的業務,這裏照樣有,其他車站該有的設施,這裏一樣也不缺。那時候這裏既有售票窗口,也有候車大廳,檢票柵欄等,還有行李託運等服務,後來經過鐵路部門的幾經改革,小站早已沒有了昔日的輝煌,有的唯有歲月留下的斑駁痕跡。如今小鎮車站早已不再辦理貨運業務,也不再開設售票檢票服務,每次乘車的旅客都會提前站在站外候車,站臺和外界隔着一道可以兩人同時通過的鐵門,一日中除了迎接每天僅有的兩趟(東西行各一趟)惠民列車時,鐵門纔會打開,其他時間,爲了安全起見,這道鐵門是絕對不允許打開的。每天東西行各一班的惠民列車極大的縮短了周邊農民進城的路,每天早晨有大量的人走到鐵門外等候東去的列車,去往小城之外的世界辦事,或者去縣城或者市裏轉車,去往更遠的世界,每天下午大家又從外面的世界回到小鎮車站,再從鐵門走出去,回到各自的家裏,去展示另一種方式的自己。小鎮車站的旅客並不限於小鎮的人,更多的是小鎮周邊的農民,幾乎全鎮的人都會從這裏出行或者到達。從這個意義而言,這道鐵門就是全鎮人民通向外界的一道大門。每天有來自四面八方的人來這裏等車。等車來了,工作人員纔會打開鐵門引導乘客進入站臺,並引導大家統一上到一節或者兩節車廂,待大家坐定後由工作人員補票。小鎮站臺除了每天東西行兩趟固定的“慧民列車”停靠外,偶爾也會有一些爲了會車而停靠的貨車,其餘時間這裏的工作人員,最大的任務就是養護鐵路,所以現在小鎮的車站其實就是個養路工區。

昨天在站外等車時,我望着遠處的老站臺,對妹妹說,這個車我坐了整整三十三年了,從九零年上大學時,爸爸帶我第一次坐上了西去的這班列車,至今整整三十三年,期間很多事已經變得面目全非了,車站的業務也是一改再改,但唯有這列慢車一直都在。記得上大學那年,小站還在辦理售票檢票服務,那年九月一號,我就是從這裏跟在父親身後,坐上西去的列車,去省城奔赴我的夢想去的。那次當時身爲母校校長的二伯父送的我和父親,他在站臺給了我一百元表示祝賀,並且在站臺和我聊了很多在大學裏應該怎麼生活,應該怎麼學會和人相處的智慧,還有對我未來的期盼和規劃。從這個角度而言,小站對於我的人生無疑有着深刻的意義。

我和妹妹在鐵門外等待時,我望向遠處,看到那個當年進站時穿行的通過,還高高的矗立在站臺和後面的辦公區之間,只是那上面早已沒有了昔日旅客擁擠的樣子,唯有工作人員在上面偶爾走過的影子,不由得在心裏嘆了一口氣,我老了,人生不再輝煌,小站也一樣,如同一個落寞的老人,默默的在這裏守候着來去的遊子。

昨天坐車的人並不多,和我一起上車的有兩個是去縣城的,他們僅僅坐一站,車票一元錢,就我一個要去市區的,票價五元。買完票,我就拿出手機完成了昨天的日更。這也是我喜歡坐這個惠民車的另一個原因,車開起來很穩當,坐在上面碼字絲毫不影響什麼。

每次回家乘坐的這列火車,叫“惠民列車”,之所以稱作是“惠民列車”,一方面是這列車擔負着沿線鐵路職工上下班通勤的主要任務,另一方面也是沿線老百姓出行的最主要交通工具之一。這列車之所以稱作“惠民列車”,主要還是因爲票價便宜,能最大限度滿足周邊農民出行的需求。如今的“惠民列車”衛生條件,車裏環境也不錯,雖說車身座椅都是別的列車淘汰下來的,但是車內收拾的很是整潔有序,列車員也同樣是訓練有素的,車上冬天有暖氣,夏天有空調,這個列車的另一特點是乘客幾乎都是短途旅客,這幾年交通越來越便利,出行的方式多了,乘坐的人並不多,車上安靜自在,每次乘坐都讓我產生一種短暫超凡脫塵的享受的感覺。

昨天我上車後透過窗口看送我上車的妹妹,因爲外面天太黑,車裏燈光太亮,我什麼也沒有看到,只在列車徐徐路過辦公區時,我看到熟悉的售票大廳依然守候在哪裏,我心裏突然升騰起這樣一個想法:這個售票大廳其實更像個母親一樣,每天靜靜的立在這裏,默默的看着孩子們在離開又回來,回來又離開中漸漸長大,直至老去。而我不正是這些的孩子中的一員嗎?

三十多年來,我無論是到達,還是離開這裏,都有爸爸或者妹妹接送,起先是爸爸騎車從家送我,後來自從妹妹嫁到鎮上,接送我的任務就自然的交給了妹妹,這麼多年無論天氣多麼惡劣,只要我要來去,妹妹定會放下手頭所有的事接送我,妹妹從起先的用自行車馱我,到如今的用電瓶車送我,已經走過了二十八年,我們從當初的意氣風發,一起到了如今的兩鬢斑白。妹妹用行動詮釋着什麼叫姐妹情深。每次和比我小兩歲,卻一直擔負維護我,照顧我的妹妹在一起,我就開始後悔沒有在最好的年齡生個二寶,讓他在世間陪伴女兒。

人生有得有失,這半生坎坎坷坷走過了很多路,唯有回家的路最溫暖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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