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花
【唐】羅隱
暖氣潛催次第春,梅花已謝杏花新。
半開半落閒園裏,何異榮枯世上人。
這首詠物詩目的不在描摹杏花,而在借大自然的一類物相變遷感慨人間世相。
淑氣融融,悄悄地催發萬物,春天的模樣漸次顯現出來。
梅花開過了,現在杏花正開得水靈鮮嫩,明豔動人。
園子裏,這邊杏花盛開,那邊梅花已落。這是大自然的正常現象,在每個春天,是世人眼中的常見景。
詩人的特別就在於,見人所不見,思人所不思,能在常見景中生髮出尋常人注意不到的感喟。
這種繁華和凋零的強烈對比,正與世間的榮華與落敗差不多呀。
世間相里,一邊“朱門酒肉臭”,一邊“路有凍死骨”;一邊“公子王孫芳樹下,”一邊“一朝臥病無人識”;一邊“青虯紫燕坐春風”,一邊“寂寂寥寥揚子居”;一邊“全盛紅顏子,”一邊“半死白頭翁”。從往今來,總是如此。
花有開與謝,榮華也難長久。“節物風光不相待,桑田碧海須臾改。”榮華也不必羨慕。
便是敗落的,也還有東山再起的可能,敗落也不需頹唐。
憑他榮枯盛衰,不驚不喜,不慍不怒,不傷不憐,只以平常心待之,纔是與世界和諧之道。
人的一生,也無非在自己的榮枯盛衰裏起伏。榮華難得,不願舍,冷落常遇,又不甘心。若與人生和解,需要修煉一顆平常心,大概要積數十年的光陰,或者可以辦到。
問題是,有多少人領悟平常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