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讀《暗淡藍點》(一)

"如果再看一眼那個光點,那是我們的家園,我們的所有。你所愛所知的每一人、所聽說乃至所存在過的每一人,都在小點上度過一生。歡樂與痛苦,宗教與學說,獵人與強盜,英雄與懦夫,文明的創造者與毀滅者,國王與農夫,情侶、父母、兒童,發明家和探險家,崇高的教師,腐敗的政客,耀眼的明星,至高無上的領袖,歷史上所有的聖人與罪犯,都住在這裏--它僅僅是一粒懸浮在陽光中的微塵。”——卡爾薩根

這便是著名的《暗淡藍點》照片,是1990年旅行者一號被土星引力拋離太陽系時回頭給地球的留影,當時它距離地球已經達到60億公里,地球僅僅是個不起眼的淡藍色小點。現在旅行者一號已經距離我們200多億公里,以光速傳輸的通信,也需要10多個小時才能到達。但是,如果旅行者一號要真正飛。出太陽系,還得幾萬年.……這已經是人類飛行器目前所能及的最遠距離。

而在銀河系內,類似太陽這樣的恆星超過1000億顆,銀河系在目前人類可探測的宇宙內,也可能僅僅是幾萬億分之一。因此,在浩瀚的宇宙中,如果整個太陽系勉強算得上一粒塵埃的話,地球則只是塵埃中的一個基本粒子。

但就在這個叫地球的基本粒子裏,一種叫人類的生物,爲了搶奪地盤,不惜殘殺同類,從古至今。

人類在那顆叫太陽系的塵埃中的一顆基本粒子裏出現的百萬年歷史,在宇宙的尺度上,也僅僅是一瞬間。

隨着科技的發展,人們明白了動太陽而移羣星的不是愛而是萬有引力,然而宇宙的神祕和浪漫只增不減。

從59億千米外的距離看過來,地球只是一粒小小的,暗藍的像素。而以宇宙的尺度來看,這段驚人的距離本身也只是微乎其微的一個點。卡爾薩根用《暗淡藍點》前四章的篇幅揭露了一個殘酷的事實——生命甚至地球的誕生只是宇宙中的偶發事件,人類也並不是宇宙的主角,而是附着在地球表面的薄薄一層生物體。人類對宇宙瞭解太少,傲慢太多,竟在潛意識中認定宇宙爲人類而造,沒有人類的宇宙荒蕪而無意義。直到人類開始探索宇宙,從外部視角不帶主觀色彩地觀察地球和其他行星,我們才從航天器傳送回來的信息中看清了自己的影子——宇宙不在乎,宇宙本身不需要意義,人類的文明、歷史、科技都只是宇宙新生的一隻觸角。

但作者並不是爲了表達人生的虛無和無意義,也並非鼓吹消極的世界觀。與上述事實的表層含義相反,生命儘管脆弱,但卻是宇宙無限可能性碰撞出來的奇蹟。科技的發展挑戰了人們根深蒂固的世界觀,但人類想要認識自己的本能從未改變,從宇宙的視角凝視人類只是一個新的開始。

人,認識你自己!爲了認識自我,我們研究歷史,我們揚帆遠航,我們將目光投射到每一個未知的角落。放下根深蒂固的傲慢和對未知的恐懼,宇宙並不可懼,而是蘊藏無限浪漫。儘管我們對它知之甚少,但有一點可以確定,宇宙是我們的來處,也將是我們的歸宿。這片廣袤的神祕裏存儲着我們的過去,現在,和未來。承認自身的渺小是探索無盡浪漫的第一步。

卡爾薩根用富有哲學思考的筆觸來解釋人類探索宇宙的方式,把目光拓展到人類的過去和未來,充滿了想象力和浪漫的畫面。書中描述的浪漫不止是其他星球上紅色或紫色的天空,甲烷構成的冰山或是輝宏璀璨的星雲,不只是超出了人類想象力的宇宙奇觀,還包含了人類必朽的肉身和不滅的探索精神之間的激烈推搡。

人類的文化中,探索者的傳說永不缺席,我們有夸父逐日,有奧德修斯遠航;有精衛填海,有西西弗斯和他的巨石。作爲探索宇宙的先驅,旅行者號探測器是我們人類爲自己創造的神話。這些航天器和它的創造者們驚人的類似,脆弱渺小如嬰孩,在無法衡量的時間和空間裏顫顫巍巍地向新世界邁出一小步。

一千年過後,一萬年過後,也許人類文明歷經磨難早已失落。先民流傳下來的神話故事裏,或許會有這麼一位英雄。它因先民的探索的本能而生,汲取人們追根尋底的執着信念,勇敢地離開了舒適的母星,向無盡的太空飛去,永不回頭。它在宇宙浩蕩的懷抱裏孤獨前行,在無盡的歲月裏飽經風霜,變得衣衫襤褸,失去了存在,失去了記憶。在爲宇宙這場宏大歌劇貢獻過一點點浪漫之後湮滅,化作一粒遙遠的星塵。

但是,如果有一天人類走向滅亡,數萬年之後還有什麼東西能證明人類存在過嗎?

建築會在時間的力量下會被撫平爲風沙,人類的骸骨會在地表下化爲土壤的肥料,假如此時有高級文明要製作宇宙文明名錄,人類難道真的只能被遺忘嗎?

事實當然不會如此,在距離地球235.4億公里遠的地方,旅行者一號探測器攜帶着人類的信息正在前往更遠的星辰大海,它是人類有史以來飛行時間和距離都最長的探測器,至今仍然會定時向地球傳遞相關信息。

旅行者一號的一生是傳奇的,它曾爲人類提供了許多寶貴的數據和影像資料,其中最具代表性的一張照片則是它向太陽系的最後一次回眸,這張照片與科研無關,與地球和生活在這個星球上的每個人有關。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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