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心和關一帆走出了小宇宙之門。他們涉足的地方向有點軟軟的。兩個人對視了一下，手拉手越過了門。
時間真空。
很奇怪，他們只是從小宇宙出去，不應該存在時間真空。他們一會兒就完全恢復過來了。這時智子也出來了。
他們環視了一下這顆星球。地上有一些灰色的“小草”，遠處有一排比較高的東西，但不能確定是什麼。他們隨及擡頭仰望星空；然而接下來的場景讓三個人都震驚了：
星星變得異常巨大，能有月亮那麼大，但是幾乎不發光；因爲現在是黑夜，所以天空都被這樣的星星填滿了；然而最令他們喫驚不是這個，而是：他們居然能看見星星的內部構造，就像一顆恆是多剖面一樣清晰。
“我知道了。”關一帆沉默了許多。
“我也知道了，”程心隨及回答道，“可是你不是說，二維空間從三維根本看不到嗎？”
關一帆沒有回答，因爲他也想不清楚。程心看向智子。
“我不知道。截止我知道的時間，三體還沒有資格研究維度（宏觀），所以我對這方面的瞭解甚至不如關博士。”智子說話明顯失去了平日的底氣。
三人都意識到了一個殘酷的事實：宇宙大部分已經二向化。有點可笑的是，關一帆那時候向褚言說出的那個比喻，現在已經成真了。
“是不是這樣一個模型，我們的三維宇宙就是一大的薄級，張一百六十億光年寬的薄紙，這張紙上的某處粘着一個小小的四維肥皂泡？······”
距離這句話說出已經過去幾十甚至正上百億年了，可關一帆卻覺得歷歷在目。
然而他們又想到了一個東西：魔戒。
如今，他們雖然不是飛船，但是他們有智子，其作用等同於飛船。三人的心情變得複雜起來。他們曾經都是茫茫宇宙中的不起眼的文明；但是對於現在的宇宙而言，他們直接多了一個維度優勢：就算他們是最低技術文明，他們也是二維生物的神。
“我想我知道我們該怎麼做了。”智子若有所思地說。
“我們應該像魔戒一樣等待，我們應該把這個黑暗的祕密告訴‘孩子們。’”程心說。
“意義不大吧，但是這感覺挺妙的。”關一帆聳了聳肩。他對這個宇宙充滿了興趣，急切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但他明白，現在他們三個沒法在二維宇宙中穿行。現在他們能做放的就是等待；如果這片三維石塊消失了，那他們三人就必須面臨“死亡”。當然他們的記憶體還在小宇宙，所以這並不算真正義上的死亡。他們可以復活。但是……
“你害怕嗎？”關一帆轉頭看向程心。後者面無表情：“我當然不怕，說實話我現在還活着有一半原因是避免人口減半。”程心說出口又發覺話不對，“哦，對不起，你知道的……”
“沒有關係，我明白。”關一帆看着程心，他的眼神似乎在說着什麼。
智子回來了。她剛剛操縱機器人組裝了一箇中型居住所，這居住所本來是三體人移民備用準備的，沒想到在這兒派上了用場。
接下來的幾天，三人生活在一起，沒有擔心，沒有憂慮。在這個幾百億歲的宇宙眼裏，他們終於變成了蟲於。
不管怎麼樣，歷史的車輪總算又啓動了。
三人在這幾個月裏都看到了一個現象：二維恆星似手變得越來越多，並且體積也在緩慢增大。邊說天空總是出現一些不發光的白線，長得能有幾“光年”長。他們心裏都明白，是三維碎塊在縮小。三維在向二維跌落，就跟魔戒的下場一樣。
但是他們誰也不怕；在離開小宙前，他們已經做樹了必死的打算。
真奇怪，程心想，她，也許還有他和它，心已經跟着宇宙一起走向了死亡，或者說早就死了。
不要想過去的事了，現在，一切都新的開始了。
三人生活了四個月。這個三維碎塊仍然在縮小，但是它趨整堅持了四個月，並且還有不少時間，所以可以感知道這個三維率塊是相當大的。
可是誰知道宇宙的三維空間究竟還有多少呢？
然而，這個事情並不是困擾關一帆的。他關心的還有一件事，在程心看來是杞人憂天的事。
關帆找到智子，向她說明他心中的問題。
“宇宙的壽命真的不是你該關心的事。”智子對他說，“我們無法準確測量現在的時間，我們對二維宇宙的規律的瞭解爲0。關心宇宙的未來，不就跟一隻螞蟻擔心上帝快死下樣可笑嗎！”
“我並不是單純地想這個，哎算了算了。”關一帆搖了搖頭。
人類對宇宙的研究隨着“田園圖景”的提出都化爲了泡影。所以關一帆一直都在思考一些終級問題。他甚至還嘗試算過宇宙大一統方程，結果發現自己能算的連個零頭都算不上。
人類明明那樣渺小。
關一帆儘量不過自己去想那些有的沒的。對於程心，她從來不去管關帆的私事，因爲她和道太陽系人類與銀河系人類在學術和思想上簡直天差地別，她是不會幫上忙的。因此程心僅僅只是幫關一帆排憂解悶，沉浸在愉悅的三人世界。
在這刻，她終於可以放下責任了。
在一天下午，關一帆與程心正在維生倉裏“種地”。其實與小宇宙的生活不同，維生倉中的種地工作會比較便捷但是無法維持很久。智子已經很努力在改善這顆星球的環境了。但是離大面積種植還有一段時間。
天空突然出現了什麼東西，若隱若現的，像只一片銀箔一般。關一帆注意到了這個東西，站了起來。
程心也看到了。她輕聲問關帆；“你知道那是什麼嗎？”
“我當然知道，我太清楚了。”關一帆實然激動地握住程的手，“說實話，我很緊張！”
“你在幹嘛？”程心看到關一帆這副模樣，突出了聲。
智子突然從房子裏走出來。她遠遠地就向關程二人喊道：“二位！你們看到了嗎？”
程心好像明白了什麼，但她沒有說什麼。她欣慰地笑了笑，又看向天空中那個若隱若現的東西。
那東西越來越近了，似乎是直奔他們來的。只是這東西搖搖晃晃，速度還飄忽不定。這東西的構造有點兒奇怪，但是程心點兒也不驚訝。她平靜地看向這張維片。
人類來拜訪魔戒了。
飛船越來越近了，大概在這顆星球的半衛星軌道的附近停了下來。然後飛船就靜止了一段時間。
智子突然調出了控制頁面（只有三體人能調出），上面似手顯示着一段進度條。
智子說：“那個飛船用的格式太奇怪了……雖然表然是正常格式，但是我不知道這是什麼原理……”
程心與關一帆沒有說什麼，他們等待着。
“1,3,5,7,11,13,17。”
這是一句問候語。
智子點了點頭。她啓動基地萬用天線，用相同的格式回覆了飛船，並且她學着魔戒，徵求關於對方的一切相關資料。三人等待了一個小時。他們並不清整對方的時間流速是什麼情況，但不得不說，二維生物在他們看來真的很脆弱。飛船在了維空間裏被展現得淋漓盡致。不知是不是他們的幻覺，他們甚至能看到裏面的二維生物。
一個半小時後，智子接收到了消息，是關於對方的所有信息。一般來說，智子並沒有能力解譯這些系統，但是這份資料自帶自譯解系統。因此智子開始解析資料。
同樣地，智子也給對方發送了64個點。
一個小時後，智子解讀完了。智子將數據傳輸到程關二人的個人終端上，隨後便開始了三維生物與二維生物的對話。
（注：以下對話經過智子翻譯，原文現已無法解譯）
智：你好。
對面：你是誰？
智：我是泡沫。
對面：什麼是泡沫？
智：就是大海中的泡沫。
對面： ……那這個泡沫是誰的呢？
智：是我自己。
對面：你是說，你是飛船本身，或者飛船的AI操作系統？
智：·……
對面：那麼這片三維空間對你來說，是類似於大海的東西？
智：是水窪……海乾了。
對面：爲什麼這麼小的空間裏聚集了這麼多像你一樣的東西？
智：海乾了泡沫就要聚集，水窪也在乾涸，泡沫都將破裂。
對面：所有的泡沫都在這裏嗎？
智：不不不，也許就我一個。並且把海弄乾的魚不在。
對面：對不起，這話很費解。
智：把海弄乾的魚在海乾前上了陸地
對面：那你會攻擊我們嗎？
智：我是泡沫，馬上就死了，誰都不會攻擊。低維威脅不到高維，低維的資源對高維沒有用。
對面：能給我們一些建議嗎？
智：快離開水窪，你們是薄薄的畫兒，你們脆弱，在水窪裏很快就會變成破裂……
智子關閉了接收天線。
飛船繼續停留了一會兒，就離開了。
關一帆程心久久來說話。他們似手都受到了不小的震撼。而他們對它們來說，是類似上帝的東西。
飛船之後的命運他們就無從得知了，但是他至少做了自己力所能及的事。
“朋友們。”智子突然把手搭在程關二人的肩上。她神色凝重起來，緊張中帶着些許輕鬆。她長長地舒了一口氣，“我要給你們看個東西。”
二人跟隨看子走進生存倉。智子走得很慢，她上一次這麼認其地對待一件事物也許就是羅輯了。但是程心從智子的眼裏讀出了從來沒有的東西：羨慕。
智子走到控制中樞。她沒有操作什麼，只是拉開了個抽屜。程與關湊上前去看。
裏面是一個u盤。
程心認識，因爲她出生的這個年代還有這個東西，是用來輔助電腦用的；但是關一帆不知道，他所在的年代u盤已經滅絕了。智子將U盤取出，並找了一個轉接頭，接到計算機裏。但令程心沒想到的是，顯示屏上的時間長達一個小時。
“這是什麼東西，傳輸速度這麼慢？”程心問。“這是危機紀元的東西了，但是這個卻是在威懾紀元產出的。並且是在三體制造的。”
“什麼？三體造過U盤？”
“是的，是爲了更好了解人類些冷門但獨特的科技。“智子說，“讀取慢是因爲U盤仍是二進制的，我們的量子計算機早就已經不適用了，所以先要把文件格式轉換。另外，這文件體積確實不小。”
“那你爲什麼還留看它？”關一帆不解。
“你待會兒就知道了。“智子雖然在回答關一帆，但眼睛卻盯着程心。“兩位人類朋友，你們對三體一二艦隊瞭解的很有限吧？今天，在這個特殊的日子，就讓我給你們說一下吧。”
“爲什麼···”程心低着頭默唸道。
關一帆聽了智子和程心的話，有些不明白，但出於禮貌他沒有問下去。他拉着程心的手，與智子對面坐下。
“三體艦隊真的沒有太多的密祕，說真的。其實你們一直不知道。三體第一自隊真的比你們想像的弱。”智子看了看天花板，程心並不知道她又想到哪個人了。“第一艦隊的90％的戰艦跟自然選擇、藍色空間差不多，僅僅只是驅動方式不同。剩下10％的戰艦都遠遠高於人類，但是真正能派上實戰的真的不多……我們沒有想到地球人的技述術爆炸如此悲怖。幾乎超過了我們們的底線……你知道嗎！如果沒有水滴，我們可能其得要敗在你們手下……但是我們必須裝出不在手的、樣子——雖然可能真的不在乎，但是對於思維透明的古三體人而言，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但他們做的很好；但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爲99％的三體人並不知道實情。
“當然也歸功於羅輯，三體第一般隊離開了三體和太陽系，爲三體長保存火種出了一份力……但是，關博士應該明白，其實三體第一般隊早就全滅了，對於它們毀滅的事情，我也是什麼都不知道……”
關一帆默默地點了點頭。他其實還想：如果不能二向化，那所有的三維實物都難逃一劫。
“不過，有一艘飛船很特殊，並且一直存活到我知道的事最後時間；我曾經的操作者也在上面。”智子轉頭，用火烈的目光看着程心，“並且，雲天明也在其中。”
程心的心動了一下。
“事實上，雲天明的三體之旅都是在這艘船上度過的，要說這個飛船·····嗯···你們道萬有引力號嗎？大小和速度都很相似，所以雲天明領了塊地，種了幾十年的莊稼。
：可能其得要敗在你們手下.····但是我們必須裝出不在手的釋子一雖然可能具的不在乎，一但是對於思維透明的古三體人而言，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但他們做的很好子；但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爲99％的三體人並不知道英情。
“當然也歸功於羅輯，三體第一般隊離開了三體和太陽系爲三體長保存火種出了一份力...但是，關博士網應該明白，其實三體第一般隊早就全滅了，對於水它們毀滅的事情，我也是什麼都不知道·····”
關帆默默地點了點頭。他其實還想：如果不能二向化，那所有的三維實物都難逃一劫。
“不過，有一般飛船很特殊，並且一直存活到我知道的事最後時間；我曾經的操作者也在上面。”看子轉頭，用火烈的目光看着程心，“並且，雲天明也在其中。”
程心的心動了一下。
“事實上，雲天明的三體之旅都是在這艘船上度過的，要說這個飛船·····嗯···任們道自然選擇號嗎？大小馬速度都很相似，所以雲天明領了塊地，種了幾十年的莊稼。
“說出來你們可能不信，在三體星系毀滅後，飛船上倖存的三體星人滋生出了高級情感；比如共情、善良、狡猾，不過這些並不妨礙三體人生存，反而出乎意料地加快了三體星系時代的發展。
“你們可能一直以爲雲天明有能力查看的智子傳回的信息吧？實際上在三體裏系毀滅以後，三體人直接送了他一顆智子。對於星系時代的三體和麪臨打擊的地球，智子已經不再重要了。所有智子確實都撤出了太陽系。只有雲天明用智子跟着，一直伴隨着你，程心小姐。她陪伴你走過了你的前生。”
“因爲智子能接近光速，所以智子沒有二向化，而是一直跟隨着星環號。因此他纔到藍星上找我的，對吧？”程心問。
“也許吧。”智子的表情突然緩和下來，“他是個好人，程心。”“關於雲天明的還有，但是等一下再說。”
智子頓了頓，接着講：“注意，所有的智子都撤離了太陽系，抱括控制我的智子，因此我也不再是之前那個機器人了，出了記憶與外表相似外，我重新全面開級了一番。”
這時，裏示屏上的進度條已到達盡頭，解析完成。但是智子並來點確定。
“朋友們，我現在告訴你們這個兒盤是什麼。雲天明一直深愛着你,程心,他愛全人類的全部原因就是因爲你。他當然也知道人類早已無可藥。因比他把他的一生都奉獻給了你,包括這個。”
智子指了指U盤,“這是他送你的最後一樣東西了。這是他的意識,全部生物意識,現在已經解析完畢,你只要點確定，他就會以數據形態從備份數據中活過來。當然,由於技術原因,他不有一年的壽命。”
智子微笑着看着程心。後者有久久不說話。關一帆見程心這樣,便對智子對了下眼色,兩人準備出去。
“等一下,”程心突然擡頭。她靜靜地走到操作檯前,眼中閃着淚花。出乎智子和關一帆的意料,她伸手把U盤拔了下來,抱緊在懷裏。
“我失去過他兩次,我不能再失去了。”程心的眼神實然變得堅毅,“我希望他能陪我走完餘生,你們也一樣。不管怎麼樣,我們都不要再分開了。”
在宇宙的某一處肥皂泡上,一個女人,一個男人和一個機器人,再一次緊緊抱生了一起。藍色的夕陽慢慢落下,照在程心的肩膀上。也許在此刻,什麼有已經不重要了。
沒有愛的文明,毫無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