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回北京

如果一個紐約人到北京工作,他一定會覺得非常不方便——不能上Facebook、Twitter和YouTube。不知道這算不算從互聯網發達地區 到欠發達地區“應有的”痛苦經歷之一。但是,如果反過來,這個命題是否成立?一個常年生活在北京的互聯網使用者,一旦來到大陸以外的地區,他/她在享用互 聯網信息方面,一定會覺得魚入大海嗎?

那可不一定。

因爲工作的緣故,我從北京來香港已經一年多。當內地的朋友們隔三岔五***上Facebook、Twitter和YouTube的時候,我倒是開始想要時不時***回一趟北京。

在 香港,一個令人鬱悶的晚間時分通常是這樣的:想看電影《源代碼》,登錄優酷後卻被告知:此視頻只限於中國內地播放;想聽周杰倫的《驚歎號》,谷歌和百度一 致提示,音樂下載和試聽服務不面向你所在的地區開放;連一向慷慨的迅雷,類似《非誠勿擾》這檔真人秀節目也不向海外地區提供點播。

這大抵是一個普通內地互聯網使用者在海外遭遇的窘境。

在 找到替代品之前(轉了一圈,最後發現搜狐視頻可以在線收看《源代碼》),你會跟紐約人在北京使用不了Facebook一樣感到不適。在某些方面,這種折磨 簡直就像讓一個曾經窮奢極欲的人突然過上了苦行僧一般的禁慾生活——尤其是如果你已經習慣了在視頻網站上看高清正版電影和連續劇、習慣了通過搜索引擎試聽 和下載音樂、習慣了上網補看因爲加班錯過的某檔週末綜藝節目……這些已經養成的習慣只會加劇你在海外獲取和使用中國互聯網資源的不適感。

對Google一代來說,互聯網=免費+無國界。不過,身在異鄉的切身經歷卻一再提醒:互聯網是有邊界的,它也會硬生生撞上依據地域區位而落下的鐵幕。不過這一次,卻無關乎意識形態和內容審查。把它捆牢的,是商業契約的遊戲規則。

如 果一家公司購買了有版權的信息(音樂、視頻、文字著作等),然後作爲服務商提供給用戶,後者是可以免費享受這些信息的。背後的邏輯是,廣告主通過網絡發佈 付費廣告,網絡公司用廣告主支付的資金運營公司和購買內容,而用戶在享受免費午餐的同時,將收到推送的廣告信息,“支出”自己的注意力,一小部分用戶還會 因爲受到廣告的影響而購買商品,從而將注意力轉化爲廣告主的收入。

瞧,免費也是樁不錯的生意。所謂免費,其實是利益聯合的一個產物。而免費 音樂和視頻等數字內容一旦跨出某些地理邊界便不再免費,一是廣告主未必願意爲吸引特定區域以外的用戶“注意力”買單;二是那些手握版權的大公司出於利益最 大化考量,在分銷版權時,往往會限定傳播的區域。

網絡日益成爲一個有圍牆的花園,商業還只是其中一例。互聯網中劃分區域的新圍牆還不止於此:種族、宗教、文化、語言、同好(興趣小組),都成了構築這些圍牆的瓦礫,它們往往比商業這道圍牆更加難以逾越,不再是一個小小的***就可以搞定的。

這 道牆是如此之高,而翻出去的人數比例如此之小,以至於即使最終有機會站在牆外,在欣賞和感慨牆外風光的同時,不少人仍會禁不住把頭頻頻伸到牆裏看看——你 給朋友在Facebook上的留言,不常***的他/她可能要一個星期後纔會看到,效率堪比去郵局寄一封同城掛號信。下次你也許會考慮直接去他/她的人人 網、開心網上溜達溜達了。

這多少與管理學中的木桶理論有幾分相似:一隻木桶盛水多少,並不取決於桶壁上最高的那塊木塊,而取決於最短的那塊。

貼着“國際城市”標籤的香港,有着更爲寬鬆的互聯網環境,但並不意味着它的互聯網生態比大陸更爲多元化,或者更趨同於美國和歐洲。

舉個例子:今年初,一位新浪香港高管援引相關數據稱,香港約有450萬互聯網用戶,而Twitter在當地僅有約2萬--3萬使用者,相當一部分還是外派和海外來港定居人士。這位高管當時在採訪中表示,新浪微博香港用戶有望今年突破100萬,遠遠超過Twitter。

查了一下11月初Alexa的香港地區網站流量排名:Twitter.com排在第32位,在它前面一位的是騰訊的Soso.com,而新浪微博(weibo.com)則在第20位。

如果有一天,在香港互聯網各個領域佔據絕對主流地位的是新浪的新聞、淘寶的商城、人人的社交網絡、百度的搜索、優酷的視頻,真不知這將是中國互聯網的勝利還是這座城市愈發“去國際化”的另一個註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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