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歌裏的舊時光

我不是一個音樂發燒友,但也會有聽歌的習慣,有時是爲了排遣一個人的時光,有時是想通過音樂放鬆身心。現在我又發現音樂還有另外一個作用,那就是回憶的鑰匙,多年以後你重新聽到一首老歌時,自然就涌現了當年循環播放這首歌的歲月。

有一天我在逛超市,突然聽到廣播里正在播放一首我熟悉的歌,剛聽到一瞬間,我竟不自覺地感到身心緊張,接着那一段相關的日子就像個不速之客一樣,閃現在了腦中。有一個大學期末,我恰巧遇到了這首好聽的歌,然後就把它作爲了鬧鈴。我是屬於平時上課走神睡覺、課後作業靠抄的學渣,一到期末,也就意味着苦日子來了,必須要在幾天之內完成一個科目的複習,所以挑燈夜讀、早起刷題、午睡能免就免,卯足了所有精力爲期末考做準備。那段日子裏最輕鬆的時刻是吃飯,只有這時候能心安理得的不用看書做題。最痛苦的莫過於早起,早起的過程是非常不愉快的,尤其是鬧鐘響起的那一刻,除了自己常常被強行從美夢中粗魯地拽出外,必須要爭分奪秒複習的緊張感也會立馬席捲全身,所以不管鬧鈴是多麼悅耳的一首歌,我都聽不到它的動聽,相反,它觸發了我生氣、緊張的情緒。這就是現在我聽到這首歌,會條件反射般地緊張的緣由。想明白後,不禁覺得好笑,笑那段狼狽的期末時光,笑那個“平時不努力,期末徒傷悲”的自己。

又有一次,我下班搭一個順路的同事的車,車一啓動,音樂就響起來了,是信的《離歌》。我一下子就憶起了自己經歷過的一個一波三折的故事。高中我們學校每年都會舉辦十佳歌手賽,有一年大決賽我們幾個小女生都跟過節一樣興奮,因爲有個關注很久的長得好看的學長也作爲選手參賽,我和朋友早早就搬了椅子在觀衆席裏佔了一個無死角的位置。那晚學長的參賽曲目正是《離歌》,俊朗的外表加之深情的演唱,演唱結束之後我宛如粉絲一般狂熱的鼓掌、呼喊,好不過癮。那晚比賽結束後還有抽獎活動,從來運氣不怎麼好的我,全程都不怎麼抱着希望但心底仍留有一絲僥倖的幻想,當揭獎人報出最後一名幸運觀衆的時候,我耳朵裏意外地聽到了自己的名字,那一刻我高興地尖叫着,隨即飛快地上臺領獎,生怕會有什麼紕漏,讓煮熟的鴨子給飛了,下臺後找了個隱蔽的位置拆開信封,是一張20元的現金,對於那時的我簡直是一筆不小的金額。

後面兩日心情都特別好,課後也總是不自學地哼着《離歌》,整個人都還沉浸在比賽當晚的興奮與幸運中。但是到了第三天,中午吃飯付賬時,摸遍所有口袋都找不到自己的錢包,我急匆匆地回到教室,一無所獲,最後飛奔到宿舍,把牀鋪、牀底、櫃子都仔細翻找一遍,都沒有。我急哭了,因爲那裏面不僅有我當月的生活費,還有前幾天學校發給我的幾百塊助學金。那時的幾百塊對我來說,就是鉅款,那會家裏也窮,丟了這幾百塊錢,我的感覺就是天塌了。此後的那幾天,沒有上課的時候我就是不停的流淚,朋友勸我想開點,但是我覺得自己熬不過這一坎了。當然,結局是我熬過來了,此刻我雲淡風輕地想起曾經那個淚流不止的少年,想起了那個生平第一次中獎的興奮不已的自己,還想起了在觀衆席上瘋狂的女孩。

還有很多封塵不動的回憶,原本快隨着時間流逝也一併模糊消散,然而有些音樂自有其生命力,多年之後依然還在流傳,偶然的機會之下我們又重新遇到了老歌,就像遇到了多年前的朋友一樣,重聚之後自然而然地就說起了舊時光。老歌裏有着我和舊時光,舊時光裏也有我和老歌,三者在此刻重聚了,不管曾經的時光如何,如今心裏流淌着的會是一股暖流,這是時光在一往無前的決絕下,留給我們的一點溫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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