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卯查了方子，仔細斟酌了一番，好像突然發現了什麼一般，剛要張口，又吞了回去，一副十分爲難的樣子。明櫻此時正不錯眼珠地盯着他，張卯的表情變化被明櫻看了個滿眼，明櫻見他似有話要說，又沒有開口，不知在盤算些什麼，頓時覺得反常，便問道，“張大人，你可有要回稟父皇的麼？”
張卯知道此事已經無法隱瞞了，只得答道：“啓稟陛下，二公主，這方子……確實是有問題！”
此言一出，滿堂皆驚！明櫻暗想，果然不出所料，二皇兄之死原來真的不是病勢沉重所致。
“怎麼回事！”皇帝厲聲問道。
“陛下容稟……這……這方子乍看之下確是補養身子的好方子，尋常體弱之人服用也確有健體安神之效，只不過，二皇子卻萬萬喝不得啊！二皇子久病體虛，入了夏又病了一場，需得慢慢調理，以溫補之方徐徐圖之，這樣大補並不適宜，雖然喝了之後短時間內見有起色，但實則是拆東補西，於身子並無裨益。況且，這方子當中有一味祁術子，藥量不少，但其藥性與微臣爲二皇子開服的湯藥藥性相剋，最不相宜，恐怕……恐怕二皇子就是因爲這個才……“張卯不敢說下去了，他見皇帝臉色越發難看，便知道皇帝已經聽懂了。
明櫻在一旁越聽越怒，“王大監，你還要狡辯嗎！“
那王大監見勢頭不妙，知道湯飲之事無法在御醫跟前隱瞞，但仍做掙扎，“我等一介螻蟻，哪裏懂得藥性，聽人說對身子好便拿來用，可張大人，你是二皇子的主診御醫，二皇子的湯飲不合時宜，你怎地不知？分明是你醫術不精，害了二皇子！”
張卯見王大監胡亂攀扯自己，又氣又急，“主子們明鑑！二皇子服用這補湯，並不是微臣開的方子，二皇子也從來沒有對微臣提起過此事！微臣確實不知啊！微臣前日爲二皇子診脈，見二皇子有所起色，以爲是服藥見了效，現在看來，應是此湯的緣故……是微臣醫術不精，沒有早日發現，但……但微臣萬死也不敢加害二皇子啊！”
“那你說，這方子既不是張大人開給二皇兄服用，你是從哪弄來的？！”明櫻步步緊逼。
“這……是二皇子拿給奴才的呀……早先昭陽王來看過二皇子，給了這張方子，說是補養身子最好。二皇子高高興興收了，便交給了老奴保管，還說得空煮來嚐嚐。這，老奴都是按照主子吩咐辦的啊……哪知道……這……”
“懷琅拿來的？”皇帝突然問了一句。
王大監一聽，立刻承應着，“是，是昭陽王……呃……昭陽王還說這方子甚好，是他親自抄錄來的，請二皇子務必服用，調養好身子……”
竭陽太子靜靜立於一旁，眼見着二弟炎懷珉之死的真正原因漸漸浮現。雖然他不知道炎懷琅爲何要對二弟下手，但他也並不想爲炎懷琅辯解，只是，作爲兄長，還是要做做樣子的，“父皇，懷琅大抵也是好意，並非有意加害二弟，二弟抱病，他也擔心吶。”
“懷琅送給懷珉補湯方劑，可是你親眼所見？”皇帝瞥了竭陽太子一眼，轉而向王大監問道。此問，似有意圖，可王大監捉摸不透，只能拼湊道：“老奴沒有親見，老奴在殿外伺候，聽得了這麼兩句而已……”
“一派胡言！”皇帝突然發難，“說，是誰指使你在朕面前攀誣懷琅！”
竭陽太子與明櫻皆是一驚。
王大監立刻否認，“老奴萬死不敢攀誣昭陽王啊！那方劑真是，真是昭陽王拿來的，那方劑用的紙箋還是昭陽王府專用的青竹遠鶴箋，萬不會錯的……哦對了，昭陽王還說這方劑是他親手抄錄，字跡也可做比啊陛下！“
聽王大監提到信箋和字跡，明櫻立刻明白了皇帝所指，便向皇帝身前福了一福：”父皇切勿動怒，兒臣來問。“接着轉身便向王大監質問道：”你可真是個見多識廣的，不光認得父皇賜給三皇兄的青竹遠鶴箋，連三皇兄的字跡都能分辨了，可我怎麼記得，你是前年從俞太妃那裏撥來伺候二皇兄的，與三皇兄並無瓜葛，怎麼他用什麼箋寫什麼字你都樣樣清楚？！“
“老奴，老奴，陛下賜予昭陽王的青竹遠鶴箋乃是信箋中的極品，老奴以前有幸得見，所以認得，那昭陽王的字跡，字跡……呃……昭陽王時來探望二皇子，二人……品詩作對也是有的，老奴伺候在旁，所以認得……“王大監自知已經難以圓謊，可還在硬撐着。
明櫻見他已是強弩之末，並未戳破，只是與他兜着圈子，“那我若拿出幾幅字來，想必你也能分辨出我三皇兄的墨寶了？”說着，佯作派人去取字的樣子。
這下王大監着實再也接不下話了。竭陽太子這時上前喝到，“大膽奴才，明明是你加害主子，還要將髒水潑到懷琅身上，你好惡毒的居心！父 皇，兒臣看無需再審了，速速將這該死的奴才拖出去打死，以解心頭只恨。“
皇帝確擡起頭，別有深意地望着竭陽太子，竭陽太子看着皇帝冰冷的表情，隱隱覺得不安。
皇帝轉過頭，對王大監淡淡說道，“如太子所說，你身爲宮奴，謀害嫡皇子，這可是連坐之罪，不僅你要死，你在宮外的家人老小都要殺頭，你可認罪？”
明櫻知道此事恐怕根本沒有那麼簡單，剛想要開口，卻被皇帝攔下。
王大監萬沒想到此事會着落在自己身上，他慌亂地跪地告饒，高呼冤枉。
“來人，快將這個罪人拖出去！”竭陽太子呼喝道。
王大監仍在止不住的告饒喊冤，已是涕淚橫流，此時見大局將定，那竭陽太子打定了主意要將他處死，將他當做替罪羊，於是掙扎着高喊一聲，“是太子！陛下，是太子！是太子讓老奴這樣說的……”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