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做我的慕寒陵

    距離亦清哥哥的婚期還有半個月,我和福伯一行人回到了府上,在路上因爲這樣那樣的問題多耽擱了幾日,而我也着實不想回來面對這個爛攤子,亦清哥哥大婚,新娘卻不是我,誰都知道我有多難過。

我將陵兒也帶回了府上,但因爲他總粘着我,叫我姐姐,他的話並不多,所以有時別人只當他是個格外單純的年輕公子,而我也告訴他,在有人時少說話,不要叫我姐姐,他起初不答應,但我威脅他如果他不同意,我便拋棄他,永世不與他相見。

他聽了之後緊緊的將我抱在懷中,急切的對我說,姐姐說的所有話陵兒一定聽,姐姐不可以拋下陵兒,陵兒已經失去姐姐一次了。

不知爲什麼,我聽了之後覺得心裏很難受,原來陵兒那麼愛的姐姐竟已經拋棄過他一次了,可是我卻不知道這其中的原委。我拍拍他的後背,也緊緊的回抱他,陵兒,你一定不會再一次失去姐姐的。

我在和哥哥們說話的時候,陵兒就一直瞧着我,不高興的瞧着我,我知道他是吃醋了,三哥莒真打趣我,莒若,你如今終於是想着自己的終身大事了,連人都有了着落。

他說這話時一面瞧着我,一面瞧着陵兒,陵兒臉上的表情發冷,我看他揚起掌似乎準備襲擊三哥,便輕輕的用手覆上他的手,他的白袍的袍袖落在我的肌膚上,我覺得涼涼的,不知爲什麼他的袖管裏似乎有東西硬硬的。

我問他那是什麼,他賭氣的將它拿出,三哥又開玩笑,娘子還未娶回家,倒是吃起了全天下男人的醋。

我去看,原來是隻簪子,碧玉一般,他竟是將女子的東西藏於自己的衣內,這是前兩天我在街市上看中的,我隨意說起好看的東西,他竟然買下來了。

我想這一定是送給我的,我便將它插在髮髻間,笑笑的看向他,問他好看嗎?他還在生氣,鼻子甕甕的的哼了一聲,我又好氣又好笑。

三哥翹着二郎腿半倚半坐在木椅裏,聲音刻意的調笑,像是專門爲了捉弄我,有一句沒一句的刺激着陵兒,讓我心裏焦急,“你是叫什麼來着?這樣整日跟在我妹妹身後?年輕公子傾慕佳人淑女,着實正常,但你人前人後和她形影不離,卻是將她看得太緊了。”

陵兒向前走了一步,我攔住他,向他使眼色,他恭恭敬敬的先給哥哥行了個禮,卻在下一刻一掌劈在桌案上。

三哥怔了怔,但仍舊硬着頭皮說,“功夫俊俏,氣量卻是配不上我家莒若。”

陵兒逼視着三哥,“我一步也不會離開她,我也不高興她和你們說話。”

我想這罪魁禍首到底是我還是三哥,然而想破了腦袋我也沒有想出個究竟。三哥向來愛捉弄人,這回更是使足了勁撩撥陵兒,我不能指責三哥,但我也不能只護着陵兒,想來還是因爲我,只是因爲我收留了他,還把他帶回了家,並且讓他裝作正常人,天可憐見,我心中的悲苦如江水滾滾,卻毫無辦法。

“哥哥,他叫慕寒陵,你不要再故意招惹他了,他也不是我的心上人,他是我的朋友。”

三哥喝下一口茶,看向我,“當真是朋友?”

我還未回話,陵兒卻開口冷冷的說,“不是朋友。”

三哥挑眉問我,“那是心上人?”

我一個腦袋兩個大,不是不是,這都是些什麼啊,一句一句讓我的心就像十五個吊桶打水,七上八下。我瞪着三哥,看我這樣做,陵兒反倒臉色變得緩和,瞪了一會見三哥沒有反應,我便沒有分辯的回房間了。陵兒看我走,便跟了上來,三哥卻擋住了他。我不願意再和他們多說一句話,多說多錯,越描越黑。

眉兒姐姐在我的房中,看到我歡喜的拉起我的手,她跟我說最近流行的髮式,說着說着便放下了我的頭髮,替我梳妝,眉兒姐姐的手有些抖,指尖發紫,我知道如果我說擔心的話她定又會覺得我小題大做了。

我一動也不敢動的任由木梳在我的發間穿梭,心想眉兒姐姐這麼好的人,卻是體弱多病,這是多麼不公的一件事,眉兒姐姐替我梳好頭髮,我十分爲難的看着鏡中的自己,不是不好看,而是和平時太不一樣,太過嬌俏了。

我皺眉,“姐姐,這是不是太女孩子氣了?”

眉兒姐姐替我插上陵兒送我的簪子,我仔細的看因爲簪子樸素的緣故竟稍稍有所收斂。眉兒姐姐彎腰坐下來,仔細的瞧着我,我也直直的瞧着她,她輕笑,“北方有佳人,一顧傾人城。”

我連辯駁的心思都沒了,直覺今天不是個好日子,不然我怎麼會先是被三哥取笑,現在又被眉姐姐取笑。

眉姐姐真溫柔,她笑着的樣子都是極好看的,她淡淡的對我說,“這個簪子往日裏不見你有,你也不喜歡買這些女孩家的東西,想必是有人送的吧?”

一語被她說中了心事,我直覺得解釋太複雜,眉姐姐想來聽着也亂,便像對三哥說的那樣,告訴她是一個叫慕寒陵的朋友送我的。

眉兒姐姐卻開口對我說,“以前的時候知道你喜歡亦清哥哥,但你因知道他娶了沈家的嫡女不是你的錯。沈家是世家,沈家的親戚悉是朝廷的官員,亦清哥哥娶她絕不是因爲愛她,而是找一個正當的名義,步入仕途,陳家,莒家,還有我家,我們世代爲商,但是自古輕商,陳家長輩必是以此爲打算,你不要太掛懷,我是個旁人,只能言盡於此,你切不開生出其他的心思,對亦清哥哥念念不忘。”

我知道眉兒姐姐的意思是怕我一時糊塗,寧願不做正室也要和亦清哥哥在一起,但我的父親一定是不許的,他那麼看重我娘,作爲母親的女兒他是一定不會允許我這麼輕賤自己的。

眉兒姐姐和我又講了許多話,大部分是關於女兒家的,因這次她的探訪,我知道可能是爹爹的意思,他總覺得自從我知道陳家要對沈太尉的女兒三媒六聘後的我太過消沉,但是爹爹並不瞭解我對亦清哥哥的迷戀,他只當是小妹妹喜歡大哥哥那般。

聽眉兒姐姐說,陳家的大夫人已經病入膏肓了,所以陳家操辦亦清哥哥的婚禮同時也爲大夫人她沖沖喜,我記得我剛認識亦清哥哥的時候他的孃親歿了,他爹就扶正了一個受寵的妾室,就是如今的大夫人。

但自從亦清哥哥十四歲,大夫人的身體越來越差,一直躺在病榻上,我們再也未見過她一面,現在她危在旦夕,生命也就是如此脆弱吧?

亦清哥哥心裏會怎麼想,他心裏會難過嗎?亦清哥哥那麼風清月明的人,也許會很快釋懷的吧,就如他對我,若即若離,讓我不知輕與重,不知我和他之間的深與淺。

什麼沈太尉,什麼沈家嫡女,什麼大夫人,甚至還有亦清哥哥,這些我都不該去管。

不知道亦清哥哥提起自己未來的妻子會是什麼口氣,是輕描淡寫,還是真誠關愛,他與她認識不過數月,他曾經待我相親相愛,哪個他纔是真實的他,他和我的情分有多少?和新婚的娘子又有多少情分?

從前我未曾討厭過任何一個喜歡亦清哥哥的女子,因爲我知道她們都得不到他,我甚至還慶幸,因爲我已經呆在他的身邊這麼多年,可是現在,我真的覺得自己有些可悲,令人刺痛的可悲。

男人的心,都是裝着功名利祿的吧,我陪了他十年,我以爲就像養只貓,養只狗,總有感情的,可是他也沒有不忍心,他有他的追求,他有他的想法,可是他的人生我卻是個過路人,而不是參與者。

眉兒姐姐走了,我又一個人到了屋頂,而陵兒飛身坐到我的身旁,他想要伸手摸我的眼睛,我覺得無可無不可,便任由他的手向我的眼睛伸來,可快要碰到,我終究是避開了。

陵兒難過的哼哼着,我問他,陵兒,你生氣了?

他重重的嗯了一聲,我看着他,“陵兒,你以後做慕寒陵好嗎?只做我認識的慕寒陵,不離開我,不要變。”

他靠在我的肩頭,又重重的嗯了一聲,我想被我叫作慕寒陵的他一定還沒有理解,我希望他答應我,永遠不要變,永遠像我認識時的樣子。

“除了姐姐,還有什麼人對陵兒你重要呢?”

陵兒一副認真思考的樣子,然後告訴我,我卻沒有聽明白他在說什麼,“過去······小女孩······灰狼······”

我又問她爲什麼這個小女孩也重要,他告訴我,除了姐姐,只記得她,她和姐姐像。

我笑笑,想想,是了,我應該想到這樣的回答,他心裏最重要的是姐姐,其他的人自然只有像他姐姐,才能讓他記着。

陵兒伸出手來抱着我,他說,“我只喜歡姐姐,永遠只和姐姐在一起,不離開,不變。”

我知道陵兒他一定是個重承諾的人,我覺得開心到有點悲傷,我想從明日起我該收拾好心情,做回自己了。陵兒之於我,不只像弟弟,他更是我生命中的一個禮物,從天而降,讓我能夠依靠,能夠相信,從今後我不允許任何人改變他,傷害他。

十幾日前我在荒郊野外遇到他,對他還避之不及,現在我只記得和他在一起時的事情,他如此喜歡我,將我放在心上,爲我買髮簪,帶着我穿梭在屋頂檐瓦上,我對他笑,他也會笑,我對他生氣,他又會哄我,現在我將他抱在懷中,這一切,都是我最開心的記憶和快樂的事情。

他在我的手心寫字,癢癢的,我呵呵笑着問他寫的是什麼?

他說寫的是我和姐姐的名字,我怔怔的看着他,他還記得自己是誰嗎?我讓他再寫一遍,可仔細的去感受卻是慕寒陵。

我問他爲什麼寫的不是他的名字,他卻開心的說那就是我的名字,我覺得有些困了,不想再問,我將頭靠在他的頭上,漸漸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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