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是回憶難猜度:《遠山淡影》——一段蝕骨回憶

        前幾日與朋友聊天,聊到夢想,聊到過往,聊到書籍時,他對我說了這麼一句話。他說他從來都不喜歡讀外國作品,不喜歡讀並不是因爲不愛,而是太愛。一本書,由作家用一種自己所熟悉的語言寫成,再通過另一個人的翻譯呈現在我們的眼前。這就像是蛋黃派,雖還是雞蛋做的,卻也看不出本來面目了。我想可能大多數人都有類似的苦惱,但是我仍然認爲即使我們讀外國作品在語言上有一定的隔膜,那些真正優秀的作品該讀還是要讀的。就像喜歡玫瑰的人不會因爲玫瑰長刺而厭惡它一樣,我們亦是如此。一本好書,值得各個國家,各個民族的人去讀。今天我要推薦的這一本書叫作《遠山淡影》,它是諾貝爾文學獎獲得者石黑一雄的作品,作品講述了二戰給人們留下的心理創傷。

        戰爭意味着什麼?對於處於和平年代的我們來說確乎有些難以想象,更難以回答了。石黑一雄用這部作品告訴了我們,戰爭的可怕不在於當下,而在於未來;不在於已逝的人,而在於活着的人;不在於肉體,而在於心靈。

        故事發生在日本,二戰之後的長崎,一切似乎都已過去。煙火氣重又燃起,平靜的就像一切從未發生過一樣。悅子是在戰爭中倖存下來的一個女子。很快,她結婚,生子。並且還有了那麼一個朋友:佐知子。故事到此處才真正展開,悅子在故事中一直都是個旁觀者,講述者。佐知子是一個單親媽媽,只有一個女兒萬里子。萬里子從小就是一個孤獨的,缺乏安全感的孩子。在佐知子的眼裏她就像是一個寵物,高興時逗逗她,不高興時便丟到一邊,不管不問。我印象最深的兩件事,或許能夠讓你們瞭解這一對母女的生活了。

        萬里子養了一隻貓,這隻貓又生了幾隻小貓。當時的佐知子急於前往異國,擺脫這一切,去追求她眼中的幸福,光明。根本不顧女兒的意願,還找了個冠冕堂皇的理由:“我這樣做是爲了女兒能有一個更好的教育,天下母親沒有一個不是爲了女兒着想的。”聽着她這虛僞的話語,也不知我是否講的到位,可以讓你們看到她的自私的面孔呢?對,故事是關於貓的,她不能夠把貓帶走,也不願意把貓帶走,甚至就是將貓送人,她都不願去費這個力氣。她是要去追求新生活的,那麼她怎麼能帶上這幾隻貓呢?這會時時刻刻提醒着她那悲慘的過去,讓她在追求新生活的路上時不時的被刺幾下。所以,她要讓眼前的一切都消失。

        她將貓溺死了,所有的貓,萬里子的貓,萬里子相依爲命的夥伴。我曾說過萬里子於她而言就像是寵物一樣,只不過她殺死萬里子的方式並沒有那麼直接而已,可是又有什麼比從精神上殺死一個人更可怕,更讓人痛苦的呢?萬里子從來都是孤獨的。在悅子來家裏陪她的時候,她竟然拿着一個蜘蛛問悅子“這蜘蛛有毒嗎?我可以吃了它嗎?若是我吃了它又會怎樣呢?”看到這裏不知你們是否和我一樣心痛,這是一個小女孩該說出來的話嗎?她到底是經歷了什麼?

      終究萬里子是拗不過佐知子的,她們遷往了異國。一切就這樣結束了。作品開始接着講述悅子的生活。萬里子最終抑鬱而終,而佐知子與她的現任丈夫生了第二個女兒,她對二女兒百般寵愛,儼然一個好母親的樣子。只是我們所有人都知道,她這不過是在彌補自己對於大女兒的愧疚罷了。

        既然故事已經結束,那麼我又從何得知這後來的事情呢?不,這不是我的想象,也並不是我自己主觀感情上爲這個故事加的一個結局。是作品告訴我的,是悅子的故事告訴我的。是的,你沒猜錯,悅子就是佐知子,故事的主人公從來都是悅子。悅子在二女兒妮基在家住的這幾天裏,把自己的故事,放到另一個人的身份裏去講述了出來。這也正是石黑一雄這部作品的獨到之處——對於回憶的巧妙運用。有些事情對於我們而言太過痛苦,難以講出,又不得不說時,我們往往會換一種方式將它說出來,這樣,自己彷彿就不是那個親歷者,而是一個旁觀者,似乎也可以麻醉自己的心靈,讓自己覺得罪惡沒那麼深重,傷口也沒那麼痛了。

        石黑一雄說過:對於發生了什麼,我並不感興趣,我想要知道的,是人們告訴我發生了什麼。是的,客觀的是事,主觀的是人。回憶使一件原本單調的事經過人的大腦的加工而變得豐富多彩。記憶本就神祕,它雖不能給我們真實,卻也可以給我們帶來震撼。世界那麼大,從書本中看遍大千世界,人生百態,從而學會生活,我想這纔是我們讀書的真正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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