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實不是你想象的那樣!

現實不是你想象的那樣!

帶着上司給我安排的任務,我一屁股坐在熟悉的小麪館裏。吃完午飯後,再去完成採訪的工作。

老樣子,作爲這裏的常客,我不用說明白,老闆娘曉得我要一瓶啤酒、一碟花生米還有一大碗的拉麪。啤酒和花生米上的要快,拉麪可以等啤酒喝的差不多再上來。

這件不大的麪館被三十幾歲的老闆娘打理的井井有條,沒有煙熏火燎的油煙味,換而有一種淡淡的蘭花香氣,也許是櫃檯上擺放着兩盆蘭花的原因吧。

麪館裝修的簡單而有格調,牆壁被粉刷成青綠色給人一種輕鬆的感受,乳白色的桌面乾淨而利亮,桌面上擺一株含苞待放的玫瑰花不失浪漫的風格。這樣距離辦公區域不遠的麪館,很適合收入不高的白領族來這裏消磨午飯的時光。

因爲這麪館的裝修風格,讓我對這間店的老闆娘充滿了好感。

聽這裏的常客們說,幾年前老闆娘曾是時髦的白領族,工作的地方就在離這裏不遠的新媒體大廈。因爲厭倦了朝九晚五的工作,在這裏開起一家麪館。

老闆娘一手端來花生米,另一手拿着啤酒,嫺熟利落的模樣裏絲毫想象不出她曾經坐在辦公室裏的場景。

五年前,這座城市裏青少年犯罪激增。任何不起眼的街巷裏,都可能隱藏着少男少女組成的暴力團伙。每一個燈火酒綠的夜晚,都正上演着打架鬥毆的戲碼,嘶喊聲、哀嚎聲傳遍着城市的每個角落。

青少年感化院裏人滿爲患,青少年暴力犯罪的新聞消息甚囂塵上,一時間霸佔所有新聞報紙的版面。

其中,初中高年級生因勒索低年級學生錢財而致人死亡案,最爲轟動社會。今天上司安排給我的任務,就是分別去回訪五年前這起事件中的受害者家屬和受害者家屬。

五年裏,在社會教育、法院壓力和警力加強等多方面的努力下,這座城市的青少年犯罪逐漸消失。而就在這兩天內,住宅區內發生了一起報復性青少年暴力事件。我所在的新聞報社主張對這起事件進行大力報道。

從進入報社的第一天算起,我己經工作了一年的時間。一年裏,做着辦公室打雜的工作,雖然得到同事們“人緣好”的評價,同時我更想大展身手,成爲報社裏的主幹力量。

這一次,上司交代的回訪任務,也是我在上司面前死纏爛打得來的。出門前,上司交代,回來後寫一份回報交上來就可以。

我懂得這是一趟無用功的任務。

新聞注重時效性,一件五年前的老事件再拿出來翻炒,就算炒的再香,恐怕也沒有多少讀者願意看。對於我來說,這樣的跑外工作,和坐在辦公室喝茶聊天一樣,是在浪費時間。

我想好了,與其將大好的時光花費在無聊的事情上,不如閉着眼瞎寫一份彙報,利用多餘的時間去遊樂場好好放鬆一下。

老闆娘端來熱氣騰騰的拉麪,心裏想着下午的安排,吃飯的速度也不自覺的加快了。

午飯的時間很短,吃完飯的人們漸漸離開。老闆娘進到廚房洗碗,樸素安靜的麪館不失爲寫作趕稿的好地方。我擺放好紙筆,開始構思。

大學看過的小說情節一一浮現在我的腦海裏。那些做過錯事的人,多年以後回想自己犯下的錯誤,無不低頭懺悔的。那些被欺辱和被冤枉的人,歷經世事的磨礪,內心也能放下對傷害過自己的人的成見。

帶着這樣美好的想法,我開始編寫故事。酒足飯飽後的人,文思泉涌,下筆有如神助一般,一個小時不到的時間裏,一篇皆大歡喜的新聞彙報就完成了。

我帶着滿心的歡喜走出麪館,一路向東,坐上直達遊樂場的地鐵。

伴隨着車廂輕微的搖晃,我的眼皮越發沉重。我想起離開面館時,老闆娘看向我的那充滿着憂慮的眼神。

當我再次打開雙眼,已經錯過了遊樂場站。因爲施工,返回的地鐵要到晚上九點才能通車。我一陣懊悔,真不該睡着。

說來也巧,我下站的地方,正是我要去回訪的地點所在。思來想去,在這裏待下去也不是辦法,不如去實地採訪一下也好。

唐明街63號,唐明街105號,上司給的信息上寫着這兩個地址。我更好奇加害者家屬的現狀,所以我決定從採訪加害者家屬開始我的回訪。

“如果那小子不在我兒子面前炫耀他家裏多麼有錢,我兒子怎麼可能去找他要錢!”我坐在加害者家的沙發上,聽着加害者的父親不停的推卸責任。

這間一室一廳的小房子裏,光線不是很明亮,氣味也算不上好聞,隨處可見丟棄在地的空啤酒瓶。正對門口的牆壁上,掛着一張年輕女人的遺像,我想加害者的母親也該在孩子很小的時候就去世了吧。

“兒子犯的罪和老子沒有任何關係!我不希望那些人在我背後指指點點的!”加害者的父親繼續嘮叨着。

眼前這個充滿酒氣的男人和這間環境惡劣的房間,讓我不願意在多待下去。說完幾句客套話,我便匆匆的離開了。

我開始意識到,真實存在的事情,和我編的故事不一樣。

唐明街105號屬於一片高檔的社區,雖然已經有些年頭,但是仍舊能夠感受到這塊地皮的昂貴。

受害者家屬不願意接受我的採訪。在我的多次懇求下,受害者的母親願意在附近的咖啡廳裏和我談一談。

“那是我唯一的兒子,即使再過去十年、二十年,那也是我唯一的兒子。我不會任由這件事情過去。我一定不會讓兇手好過,即使他出獄了,我也絕對不會放過他!”

受害者母親的話縈繞在我的心頭,我的身體反應讓我有些不舒服。

情事完全不像我想象的那樣簡單。人們,沒有那麼自省與寬容。

我等不及地鐵通車後再離開這裏,我伸手攔住一輛出租車,告訴司機麪館的地址。我要重新寫一遍我的彙報。

當老闆娘爲我點餐時,我問她:“爲什麼會在這裏開一家麪館?”

她說,五年前,爲了趕頭條,她寫了假新聞。不配再做記者的她,從報社離職後,憑藉着做面的手藝,開下這間麪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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