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陪男朋友長大的女孩們現在都怎麼樣了?

雪山灰狐問:

那些陪男朋友長大的女孩們現在都怎麼樣了?

49答:

有一天下午他突然給我發了個表情,我們分開的這兩年間幾乎沒怎麼聯絡,他發了一隻貓在招手的可愛表情給我,從前他只喜歡發中老年表情包,說是復古,跟長輩溝通無障礙,還總是故意給我發幾個握手的表情氣我。

我有一點意外,又是那種心裏頭有一千隻麻雀要起飛,可是偏偏又被迎頭潑了盆冷水的感覺,我裝作稀鬆平常的樣子,慢慢悠悠回過去兩個字:“怎麼?”

“你之前吃的那種頭疼藥叫什麼,能把包裝拍給我看嗎?”

“你頭疼了?”

過了好一會,他回,“她頭疼。”

我們在一起兩年,分開兩年,這魂牽夢繞的四年會永遠在我的人生中迴響。我也不知道我喜歡他什麼,那時他大學還沒畢業,嫩得能掐出水,他不知道怎麼穿衣打扮,總是穿白襯衫牛仔褲,還好,那時候他瘦得腹肌分明,肩膀寬闊得像無邊的大海,穿什麼都好看。

我們第一次見面,他誤會我也還在上學,他觀察了我好久纔開口問我,“你是不是比我小?”

我早就見過了無數大場面,笑得曖昧不明地回答他,“我比你大。”

他像傻子一樣追問我,“你怎麼知道我多大?”

話音剛落,整桌人都笑得前仰後合,他莫名其妙地看着他們,問他們到底笑什麼,沒人回答他,他再看看我,我衝他眨眨眼睛。一分鐘之後,他的臉從脖子紅到耳根。

那場聚會的末尾,他以我是數學系碩士,數學肯定很牛逼,而他現在正在爲補考微積分苦惱,希望能請教請教我爲由要到了我的電話號碼。

後來我們有一搭沒一搭地聊着,他知道了我有男朋友,也不着急,一句逾矩的話都沒有,很認真地向我請教起了微積分,而我因爲他總是要麻煩我早就忘光了的數學題開始有些煩他,有一搭沒一搭地回着。

直到半年後我當時的男朋友明確告訴我他不會回國了,要和我分手,我在朋友家喝得不省人事,那天他也來了,這是我第二次見到他。他那天來得很晚,我看見他的時候已經意識模糊了。我興高采烈地跑過去摟住他的脖子,好像我們已經認識二十年,從小一起穿開襠褲長大。我說了一堆狗屁不通的英文,裏面穿插着幾個我在日劇裏學來的誇張詞彙,最後我說,嗨,很高興今天又看見你啦!這些都是他後來才告訴我的,他還告訴我那天他看到xx(我們一個共同的朋友)發朋友圈才知道我在她家,他特意過來想看我一眼,結果就正好撞見我一輩子最失態的時刻。

他說那天所有人都知道我分手的事,可我一滴眼淚都沒流,只是興奮得像剛中了五百萬,跟每個人都熱情地擁抱,熱切地問好,最後說一些前言不搭後語的話,誰都拿我沒辦法,只有他自告奮勇說要送我回家。他說他看到我那麼開心,他的心就慌了。

他說我一回家就把吃的喝的吐了他一身,那天北京零下16度,他的衣服全被我吐溼了,導致他根本沒法回家。他只好把我安頓在牀上,自己扯了條毯子,睡在暖氣片旁邊。第二天我在宿醉的頭痛中醒來,我看見他也沒太驚訝,我是那種喝大了酒也不會完全斷片的類型,整個晚上的夢裏都是他白襯衫上洗衣液的香味和他幹勁利落的下頜線。

我說我頭疼得厲害,幫我拿一下書架上的藥盒。

他殷勤地給我倒水遞藥,還輕聲告訴我粥已經煮好了,在電飯煲裏保溫。

那是他第一次煮粥,興許也是最後一次,反正在我們相處的兩年中,那是他唯一一次給我煮東西吃。粥煮得像一鍋泡飯,我想拿出老乾媽將就一下算了,又被他一把奪下,說宿醉之後胃很脆弱,別吃什麼老乾媽。他拿起桌上的一包海苔遞給我,說,要不就配這個吧。我哭笑不得,這算什麼?粥團?

後來我們看了《卡薩布蘭卡》,叫了兩杯奶茶,一起洗了他的衣服,到了傍晚,夕陽灌進我的客廳,我吻了他。

只是輕輕吻了一下,他便渾身顫抖。他說這是他的初吻。

我很多年都沒有這樣的體驗了,面對着一個純澈得像一杯白水的人,我的一舉一動都能改變他的質地。後來他時而像一塊化不開的堅冰,時而像一壺煮沸的開水,他冰凍我,也捂熱我。這一冷一熱的,到最後我的心也傷痕累累。

那衣服沒晾乾的三天實在太美好了。

一切都像美夢一般,我做飯給他吃,我和他一起看老電影,我躺在他的懷裏看書,我教他如何進入我。如果可以我希望我的人生永遠活在那三天裏,就算循環上千次,我也不會膩。

他把我從客廳抱到臥室,突然情不自禁地說,“你太美了,我好喜歡你啊。”說完又很不好意思,說自己怎麼變成了那種油嘴滑舌的壞男人。

他就像我宿醉後發的一場高燒,熱情燒得快去得也快,而後來那漫長的兩年,就像是高燒後瀰漫不退的後遺症。

他比我小7歲,只在高中時牽過小手,根本不算談過戀愛。他根本不知道戀愛是什麼,也根本不知道怎麼對一個人好,怎麼去付出自己的真心。除了最初三天體面的表現之後,他慢慢展露出他的本性。

早上起牀他會在牀上叫嚷着讓我把他的衣服襪子全都拿到他跟前給他一件件穿上。因爲冬天不是每天都開洗衣機,但是第二天早上他要去上早課,他就纏着我讓我給他手洗內褲,他說他根本不知道怎麼洗,全然忘了我們相處第一天,他是怎樣在浴缸裏生澀地搓着他襯衣的畫面。他的自尊心比柏林牆還高,每次吵架,他一定要找到我語言裏的漏洞,瘋狂地攻擊我,根本不管我們需要解決的問題是什麼。他從來不會主動承認錯誤,除非我三天不理他,他纔會在電話裏小聲說“對不起,我錯了。”然後反覆強調我都跟你道歉了。他謾罵我,再也沒有誇過我一句“好美”,他習慣性打擊我,處於一種他自己都察覺不到的隱祕的控制慾中。他甚至說,我跟我的好哥們就這麼相處的,他們從來不生氣,你爲什麼就這麼事兒逼。月底生活費花光了,他不肯告訴我,只是拽着我請他吃飯,我被他弄得莫名其妙,沒好氣地拒絕了他。他滿腹怨氣地請我吃飯,吃完飯後不肯牽我的手,徑直走向回學校的地鐵站。他因爲我不肯陪他去上課而生氣,每次吵架說到這件事就要哭,可我一個奔三老阿姨,實在是不好意思坐在朝氣蓬勃的教室裏。而他只顧自己的自尊心,把我的自尊心踩在他的球鞋下面,軋得粉碎。

我們彼此折磨,互相推諉。他從一開始我生一點小病就急得要陪我去醫院看病,到後來我偏頭痛發作疼得直流眼淚,我讓他幫我拿下藥倒杯水,反覆說了三次,他才慢悠悠地放下游戲手柄,沒好氣地說,“有這麼疼嗎?”

“疼啊。”

“你沒看到我手上有事嗎?如果你真的疼得厲害,你早點自己倒水吃藥,早點舒坦。”

我想起有一次我叫他幫我提行李,他非常不樂意,到最後衝我吼,“你爲什麼自己的事情不能自己做?”

我被他的純真打動,也被他的幼稚打痛。他就像一顆渾身長滿刺的仙人掌一樣,如果我要擁抱他,就得讓自己鮮血淋漓。

其實我早就明白,在他第一次讓我給他洗內褲的晚上,我知道有一天,他會去幫另一個女孩洗內褲,並且毫無怨言。

他在我這裏只會有糟糕而鮮明的體驗,因爲戀愛是兩個人一起談的,不是一個人的單口相聲。任憑我怎樣聲嘶力竭,我的搭檔還沒學會當一個捧哏,我在臺下觀衆的眼裏就會像一個傻子。

不是沒想過早早離開他,他第一次衝我吼“我永遠不會給你拿包”的時候,他第一次將所有責任都怪到我頭上的時候,他第一次不管我在地鐵上哭徑直走開的時候……我總覺得還有所留戀,我不斷希望能他能變好,在日記裏祈求,可是到最後,他總會讓我失望。

其實我早就應該明白,他的狼狽不堪全都展現給我看了之後,他又怎能不心懷芥蒂地繼續愛我。只有換一個人,重新出發,這一次,他對戀愛有了深切的體會,他知道了付出是什麼,他知道了等待是什麼,他知道了愛是什麼,在這段嶄新的感情當中他是美好的,他才能持之以恆地去愛。而我只是一次失敗的教訓,一段不堪的回憶,一個教會他很多也傷害他很多的女人。

我想象着他抱着一個跟他年紀相當的女孩,從沙發到牀,熟練地對着懷裏的她說,“你好美。”再也不會臉紅到脖子根。

他從來沒有屬於過我,他一直屬於未來。

然後我說,“那個藥日本買的,國內沒賣。”

這是我們之間最後一句對話。

現在我依舊單身,我已經過了找對象結婚最合適的年齡,成熟溫柔的男人都早早結了婚,而比我小的那些,我又再也不敢嘗試。我處在一種尷尬的境地裏,我不怨他,人生是有出場順序的,而我們只是拿錯了劇本。

現在,我一個人也過得很好,在你走後的日子裏,我反覆慶幸那是一個很冷的冬夜,你穿了一件很厚重的羽絨服,羽絨服在陽臺上整整曬了三天,才完全乾透。

責任編輯:金子棋 [email protected]

回答者:49

一頭小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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