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中的麻雀

冬天,雪連夜地下,不久覆蓋了整片村莊的屋頂,松樹葉積滿白色的雪花。

松鼠在樹洞裏熟睡,螞蟻在地下巢穴吃着夏天積蓄的食物,蟋蟀再也不唱歌了,它躲在麥田的積雪下等待死亡,草棚裏的母雞把小雞藏在翅膀下,咯咯咯叫着:“孩子們,最冷的天氣要來啦!”

的確,這個冬天實在太冷了,所有人都躲在家,一些無家可歸的乞丐借宿在好心人的馬槽裏,剩下的凍死在橋頭和黑巷。

許多小鳥都凍死在雪地,膨脹的羽毛也擋不住海上吹來的寒風。

這天黃昏,天空依然是灰濛濛的陰沉,對於不出門的人來說白晝和黑夜一樣,昏昏沉沉。

一個小男孩跪在沙發墊上靜靜地望着窗外的大雪,他穿着厚厚的棉襖,但外面實在太冷啦,又颳着大風,他多麼想出去堆雪人啊!

他發呆的時候,有三隻麻雀正站在窗前不遠處的松樹枝上瑟瑟發抖,可憐的麻雀,不能像人一樣搭建堅固的屋子。

忽然,一陣風吹落遮擋它們的雪,他在松針間發現了它們灰色的身影。

“天哪,那兒有兩隻小鳥!不,三隻。”他叫道,“爸爸,快來看!”

一個人走過來,坐在小男孩身邊,朝他手指的方向望去。

要是你出生在這個國家就會知道,國王實際只是執政者,他發佈一堆命令讓下屬執行,看似是他在掌權,其實真正有人用看不見的方式操控這一切,甚至國王也懼怕他。可是誰都不認識那個大人物,或者說,他們不知道自己認識他,只聽說他有神奇的魔法,和無盡的力量。

而此時,那個人正坐在沙發上陪他的兒子,外面有三隻可憐的小鳥。

“它們好可憐,你能救救它們嗎?”小男孩問,他一臉興奮與擔憂。他知道爸爸是個魔術師,但不是一般的魔術師,一般人的魔法都是騙人的把戲,但爸爸的魔法是真實。

“當然,如果你能讓它們進屋子裏。”爸爸回答。

“爲什麼你不能用魔法救他們?”他不滿意地問。

“它們懼怕我,再說,它們有自由意志,我不能強迫它們,儘管我愛它們。”爸爸回答道。

於是,他打開門,寒風頓時吹進他的棉衣,雪花也飄進家裏,但他不在乎這些。

他站在門口朝小鳥揮手,一邊叫到:“快進來 ,小鳥們,這裏很暖和!”

它們的確注意到他了,也聞到房子裏飄出來小麥麪包的香氣,牛奶的香氣,它們只是顫抖地望着他,遲疑着。

“快進來啊小鳥,這裏很安全!”他再次大聲喊叫,十分焦急。

“它們聽不懂你的語言”爸爸說。

他又叫了幾次,並在門口的地板撒上馨香的麪包屑,放了一杯熱牛奶,可是小鳥似乎無動於衷。

“我多麼希望變成一隻小鳥去告訴它們,使它們明白我的話啊!”他就要急哭了。

突然,一陣旋風夾着雪片刮進屋子,使他閉上眼睛,等風止住後,他發現自己真的變成了一隻麻雀,拍打着灰色的雙翅,飛在半空中。

他明白爸爸在用魔法幫助他。

於是,他如同影子一般飛出屋子,朝松樹飛去。外面果然異常寒冷,他在風中努力保持方向,終於,他歇在松樹枝上,同他們一樣打着寒戰。

“你們好,”他對麻雀說道,“這裏可真冷。”

“是啊。”他們說。

“我來自那個溫暖的屋子,你們快和我一起去那裏吧!”他冷得發抖。

“怎麼可能!你是一隻和我們一樣的麻雀,醜陋的灰色,害怕寒冷,你怎麼可能來自那裏。”他們爭辯道。

“真的,我說的是真的!你們要相信我,不然你們會凍死的!”他十分着急。

“不,我們要繼續等主人,他會派他的兒子來救我們。”他們堅定地說。

“你們的主人?那是誰。”他問道。

“哼,你連這個都不知道嗎,他是這個國家最偉大的魔法師。”它們嘲諷道。

“啊!我就是他的兒子!”他驚奇地叫道。

但它們卻大聲冷笑,其中一個說:“不準侮辱我們至高的主人,你這個卑賤的灰雀!”

“可我確實是他的兒子啊!我就是來救你們的!”他大聲叫道。

對於小鳥來說,主人被侮辱是絕對不能容忍的事,它們趁一陣風路過的機會,用翅膀拍打他的腦袋。

在風中他從樹枝上掉下去,來不及展開凍僵的雙翅,就直直落在雪地上,被四周的積雪淹沒。

他醒過來時,發現自己在沙發上躺着,爸爸坐在身邊。

“唉,它們拒絕了我,實在可憐。”他嘆息道。然後他回到門口,注視着它們,清澈的眼睛裏滿含淚水。


“不。”爸爸說。

突然,一隻小鳥似乎發現了什麼,往這裏飛來,停在他的肩膀上,抖落羽毛上的雪花。他笑了,爲小鳥搭了小窩,給它吃最美味的麪包,那本來是給他過生日準備的。

他開心極了,但沒忘記仍在外面受凍的小鳥。於是,他站在門口,對剩下的兩隻喊道:“這扇門會永遠爲你們開着!”

夜深了,屋子的燈光顯得越發明亮溫暖……

(原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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