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件事已經過去了25年前，當年我還是一個小學生，儘管當時是我聽說的，但是今天回憶起來仍舊很清楚。
那是一個非常尋常的一天。
郝某像往常一樣，給孩子做早飯，自己吃完飯就推着手推車去批發市場進貨。
時間像房檐上的冰溜子，開始融化了，滴答滴答，在最深的房間裏也聽得見水滴的聲音，或許是春日的溫暖，樹根的積雪融化了，黑乎乎的一片，泥土開始鬆軟，散發出一股生命的芬芳。
我不知道郝某的手推車是誰給焊制的。那個時候大街上很多人推着推車賣水果，郝某就是“小車隊”行列之一。她們賺不了大錢，但也可以維持生計了。那輛手推車伴隨着她每天清晨到日暮。每天從家到批發市場三公里路程，空車去，滿車回，在外面站一天，再空車回家，這就是郝某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的生活。
這一天是她生命之中如此平凡的一天。
她剛從批發市場進完貨，滿滿一車蘋果，邊走邊賣。當她走到老前哨新開街的時候，看見一個公共旱廁外面躺着一個女人。她是不是死了，郝某放下推車走到跟前，仔細一看是自己認識的一個人，經常在自己這買點處理水果。郝某發現她不對，還在抽搐，嘴裏開始吐白沫，但已經沒有意識了。郝某第一時間預感到這個女人喝了毒藥。郝某想起來她的家在哪裏，於是二話不說就往她家裏跑。
早春的時節，還是那麼寒冷。郝某身上還穿着半舊的棉襖，頭上戴着花頭巾，那條頭巾是她從人民市場花5塊錢買的，一戴就是十年。她一路跑，也沒有停下來。快到的時候，郝某看見了那個女人的丈夫和家人也在找。郝某上去趕緊說：“你媳婦在新開街喝藥了！”幾個人又開始跑。
幸而來得及時，這個不知道名字的女人被送到醫院，洗胃搶救，一條生命被撿了回來。
幾天後，這個女人來家裏向郝某道謝。女人一邊哭，一邊說自己喝了藥就後悔了，幸虧遇到了大姐。
郝某說：“我是出攤早，遇見了搭把手。以後再苦也不能自殺。當天我看見你手裏還攥着孩子的照片，我也是做母親的，哪能讓孩子沒有媽。”
25年後的一天早晨，吃飯的時候，我問我媽：“你當初就不怕你的手推車丟了？”我媽說：“當時也沒想到那麼多，往回跑的時候想起來手推車和一車蘋果，所以跑的更快！”
沒錯，郝某就是我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