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了一瞬間的瀟灑女人

    首先,我是個男的,純爺們。

    我沒發神經,也沒去cosplay,更沒去做小手術。但是仍然被迫當了整整一天的女人。

    其實整個事情就是個大烏龍,最主要的原因是我的家庭給了我一個很曖昧的名字——“可心”。從小到大,可心這個名字讓我被當做順心順意、溫柔乖巧的吉祥物,由於我性格的安靜,也勉強能夠接受這種人物設定,但隨着時間的增長,我這樣一個東北大漢真的很難駕馭如此“雅號”,每次大學被點名,我粗獷的聲音總是讓老師以爲我是代課的,每次自我介紹也是滿滿的笑點,甚至我已經想到幾十年後,一個耄耋老人顫顫巍巍的被叫做“可心”。想的連我自己都一身雞皮疙瘩。但是即便如此,我也沒有想過改名字,一是因爲畢竟是我父母起早貪黑取的名字,不好傷了二老的心;二來,我已經明白萬物生靈負陰抱陽倫理循環,和小時候的抗拒不同,現在的我明白名字只是一個代號,改了一個下一個也不一定更好;而且我甚至有點好奇我的名字到底能給我帶來多大的驚喜。

    但是我卻沒想到這驚喜來的這麼直接。

    大學時光白駒過隙,和學生時代畢業季的悵然若失不同,大學畢業面臨更多的是壓力,年齡上的成熟或是工作上的迷茫,總是讓人應接不暇,除了畢業設計發表論文還要分心寫簡歷找工作。這就不得不說我找工作的可怕之處了,由於名字的特殊,這麼多年也慢慢適應並且找到方法應對,我總是在簡歷上添加一項性別加以區分,但終究人算不如天算。

    找工作講究個廣撒網,我的本科成績不錯,很快就收到了不少面試反饋,本着貨比三家的原則,我力求精益求精,對每家公司的面試要求來者不拒。可就在前些天我正在和女朋友享受浪漫午後,一個面試電話打了過來,我那溫柔的女朋友一秒變身。

“說,誰的號碼你不存!”

    作爲一個土生土長擁有家暴威名的東北人,我當然臨危不懼。

“那……那你接吧”

    女朋友的一聲“喂!”聲音雖然稱不上珠圓玉潤,但也能勉強辨認是個母的。

“咦?女的?簡歷照片貼錯了吧,我說的嘛,這個名字怎麼可能是男生呢,女生也可以,面試是明天上午八點公司,就這樣,準時到啊,再見。”

    還沒等我倆反應過來,對方已經掛掉了電話。就這樣,在女朋友的嘲笑中,我還是決定勇敢面對。

    次日上午,我按照電話裏的時間地址來到公司,整個一層全是應聘的人,我終於知道昨天通電話通知面試的爲什麼那麼匆忙。一上午漫長的排隊等待讓本來性別問題模糊的我更加懷疑我是到這找工作的還是來澄清性別的。面試進行了有一會,突然通知三五個人要換個地方面試,名單裏赫然出現我的名字,那就換吧,我還有什麼不能換的呢?不過來到另一個屋子我就發覺不對。

    這屋面試的都是女的啊!!!

    三言兩語問了問原來都是面試行政內勤的,原來爲了照顧女同志還特意安排了地方單獨面試。可我面試的明明是銷售啊,想來可能因爲昨天誤認了我性別的小姐姐還順手貼心的給我調了崗位。我真是謝謝她啊!

    事已至此,箭在弦上。只得好好準備,我發現在面試出來的人情緒大有不同,有的春風滿面,有的卻一臉陰沉,這公司選人還真是一板一眼,輪到我時一腳深、一腳淺的走進面試官面前,不知道面試了一上午的HR和目的不明的我到底哪個更心累。

“行政內勤,請簡要介紹一下你自己。”

    單刀直入的面試官低頭記着什麼還沒正眼看我就先問了起來, 一瞬間的沉默讓面試官不禁擡頭,尷尬對視。

    沉默,分不清是今晚的南京市長江大橋還是南京市長江大橋。

    “你,怎麼來的?”

    簡短截說,我向滿臉寫着難以置信的面試官好一頓解釋,堅定的表明了性別問題而後表示希望面試其他崗位。結果竟然十分理想,面試官直接同意了行政內勤的崗位,月薪一萬塊錢。

    出了辦公室,倚着門口落地窗,看着從面試辦公室接連出來的女人,慢慢梳理這場鬧劇,公司正經面試我還冒充女人應聘內勤,雖說不是有意爲之,但着實有些不妥,不過無心插柳,結果意外的好,一定是被我的勇敢打動了,一定是這樣。

“哎呦?這屋還有男人來啊,這公司老闆口味真獨特啊!”

    無意間聽到旁邊同來面試的竊竊私語,再好好打量一番,各個濃妝豔抹,前凸後翹,穿着暴露,原來這行政內勤有特殊用途!看着職位申請上pass的大紅印,回想到面試官的殷勤態度,我沉默了。

    從小我就知道男女平等,上了學也知道法律意義上沒有個人依附的情形,如今這事發生在我自己身上,而且是以這種方式,實在怪異。想了想,既然老天爺陰差陽錯讓我享受了一天女人的待遇,那我也得有咱姐妹的傲氣,毅然決然的在入職協議上寫上了大大的不同意,拂袖而去,瀟灑如此。

    我從來沒想過男人和女人有什麼不同,網上所說的田園女權或者女性歧視在現實生活裏我幾乎沒有感覺到,我以爲根本沒有這回事,原來只是我沒有身處那個位置。感同身受真是個混蛋的詞,除了聊以慰藉,其實一點用處也沒有,只有當你中了一刀,才知道血流如注的感覺。

    這場鬧劇讓我明白女人真的有特權,但那特權的代價也如此之大。我說不清爲了追求奮不顧身和堅守初心苦苦支撐到底哪個是對的,我沒甚瞭解,也不能評判。只能希望每個堅強生活的女人都能不負自己,平安喜樂,得償所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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