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漸不聞聲漸悄,多情卻被無情惱——看《小城之春越劇版》

帶着好奇心、由朋友推薦,在上海戲劇學院黑匣子觀看了這部《小城之春越劇版》,一個多小時一晃而過,舞臺講述了這樣的一個故事。

一個小城裏,周玉紋與丈夫戴禮言,及戴禮言的妹妹,三人一起過着平淡無味的生活,禮言在戰爭中失去了家產,患上了肺病,失去了面對現實的勇氣,終日鬱鬱寡歡。夫妻之間相敬如賓,實則已沒有感情可言,更沒有夫妻之實。這沉悶的生活被從外面闖入小城的青年醫生章志忱打破了,一段糾葛在四人之間緩緩展開,最終以戴禮言服藥自殺結束了故事。

雖經編劇的刪改,整體的戲劇框架性依然存在,周玉紋、戴禮言、章志忱三人的關係設定,原初已蘊含了戲劇性和偶然性,同學、夫妻、鄰里之間、新舊戀人等多重關係交叉構成了一個循環的、封閉的微觀社會,同時三人在這個微觀社會中互相影響,構成了戲劇《小城之春越劇版》的敘事框架,情節隨着三人之間關係矛盾的循環變化而不斷髮展。故事表層之下的激情暗涌,然而卻並未濫情或過度浪漫,取而代之的是探討了愛與禮,現實與理想之間關係的複雜性。

故事設定在一個近乎封閉的小城中,三人經過10年離散而相聚,在短短几天內發生了多種情感糾葛,相遇的偶然性、情感的多變性、事件的突然性集中在這幾天內發生,戲劇性一個接着一個的發生,情節跌宕起伏,看似平靜然而跌宕不已。

縱觀整個《小城之春越劇版》的故事,導演以越劇獨有的風格,江南靈秀之風賦予了敘事中的詩意品質,有意避免強烈的戲劇衝突,不同人物之間的情感變化都是相對獨立的,劇情一直在起伏較爲平和的曲線中進行,爲了消解每一次的矛盾,採用了積極與消極,主動與被動的方式處理情感關係中的矛盾,使得整部戲在一種柔和的氣氛中進行,溫文爾雅又耐人尋味,獨具越劇特色。

其中,導演語彙是極富特色的,“笑漸不聞聲漸悄,多情卻被無情惱”,此中意境纏繞心頭,周玉紋手撫垂絲緩緩走過,苦悶失意,惆然無奈,淡淡的哀愁好似破不開的網,渴求新生活的心無處他去。既不在言中,也非言外之意。舞臺中央的空間,四周圍繞着城牆,在這樣的一個地方,他們周玉紋、戴禮言等三人生活在這裏,只能彼此依靠着生活,平淡的、沒有希望的活着。這樣的設置使人焦距在人與人之間的關係上。長時間的與人相處,一點點被磨滅,一個人的孤獨,而在這一切結束在一個外人的闖入。男女主人公的孤獨、寂寞、死亡、解脫,恐慌與平淡,冷漠,被刻畫的如此動人。

與原作李天濟所寫《小城之春》劇本有諸多不同之處,印象較爲深刻的是原作中禮言試圖自殺卻獲救,而後玉紋決定繼續和他生活在一起。而在《小城之春越劇版》中,隨着劇情發展至結尾,四周環繞的城牆被拆,時光逆轉,二人相見,情意纏綿。既繼承了原作中“以閨怨來抒懷寄喻”,又進一步發展,意在言外,好似一場夢。如《牡丹亭》中的女主在花園淺眠,夢到了從未見過的愛人一般,致使相思成疾,擊劍銷售,留下了一幅自己的畫像。最後女主設法出現在愛人的夢裏,男主掘開墳墓使她重新復活。

越劇演員的表演極具感染力,柔美的聲調,如鳥鳴婉轉動人的唸白。

語言是如此之美,多重的排比,豐富充盈的意象,優美的詩句和低俗的話語穿插,周玉紋逐漸增加的慾望,內心被攪動的姿態如影隨形,作爲觀衆的我們已感覺到她準備誘惑章志忱了,然而章志忱經受住了誘惑,最終他離開了房間。這一切都發生在舞臺上美輪美奐的空間中,隨着演員的表演牽動了觀衆的心,把情節故事推向高潮,有了撫慰人心的結尾。

夢中之情,何必非真。劇中的人物在結尾處雖在夢中,但與獨立自主的主體連接在了一起,觀衆內心的情和欲都被神祕的喚醒,這一切都顯得那麼有意思,有深度,能引起同情。人們願意在希望看到他們的地方發現他們,看到他們的無奈茫然固然是令人心酸的,但正是這種感情促使人們進行思考,並通過這種方式展示關於人類存在情感的複雜真相,思考娛樂人類個體的心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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