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

一、墓碑

春分的雨,一直下到了清明。總說清明時節雨紛紛,但是今年清明,卻是晴的。

我如遊魂一般走在大街上,哦,不對,我就是遊魂。前面的墓地裏多了一座新墳,上面寫着我的名字,我靠着墓碑緩緩坐下。陽光有些刺眼,但是照在透明的身體上,很溫暖,不像夏天那麼熱烈,很舒服。

別人的墳前擺滿了各種各樣的鮮花,唯獨我的墳前空空如也。一邊嘆息着自己生前混得有些差,一邊苦笑。

這時一個年輕人緩緩走近墓地,徑直朝我的方向走了過來,手裏捧着一束白色的花。年輕人看着很眼熟,卻始終想不起來在哪見過。他半蹲下身體,拿着鮮花的手穿過我的身體,將花豎着靠在墓碑上,而那最大的一朵,恰好在我透明身體心臟的位置。

突然感覺身體最柔軟的地方被觸動了一般,我看見年輕人哭了,低着頭,沒有發出聲音,但是我能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他的悲傷。

......

望着他離開的背影,他是誰?爲何而哭?

二、斷雨

這年清明,我沒有出來擺攤,但是習慣性的,還是拄着盲杖來到了天橋。這時,已是傍晚十分,儘管沒有下雨,不過很明顯的,這天天橋的人流量比平常要少很多,大部分人都回鄉祭祖了吧大概。

天橋中段,隱隱約約有人在哭,我雖然看不見,但是用敏銳的聽覺分辨着聲音的來源:那應該是一箇中年婦女。我走近了些,女人一邊哭,一邊嘴裏唸叨着什麼,大致是勸自己女兒在下面要照顧好自己之類的話語。旁邊稀稀落落的路人要麼冷眼一過,要麼低頭趕路,沒有太多人會去注意這樣一個哭的傷心至極的女人。是呀,人們都自顧不暇,生死都是平常,又怎麼會在意別人的眼淚呢?

我穿過天橋,再走到遠處的山坡,山坡上多了一座新墳。墳前沒有花。卻站着一個少女。

我爲別人算了半輩子的命,卻始終搞不懂命這種東西。我走到少女身邊,對她說道:“姑娘,天快黑了,趕緊回家吧。最近這附近總是出命案。”

少女沒有擡頭只是安靜地盯着眼前的墓碑,低聲說道:“謝謝,我待會就走。”

我一邊搖了搖頭,一邊小聲說:“哎,今年清明無雨,可是這人心,卻到處都是雨。”

少女擡頭看了看我,然後又低下頭,欲言又止......

我擺了擺手,說:“不用說了,人世便是如此,是晴是雨?是禍是福?難逃一死。就,只能這樣吧!”

三、逝年

半個月已過,清明一晃而至。

大部分人都有三天的假期,這些人或回家休整或回鄉祭祖,只有我依舊值班。沒辦法,實習的新人總是有要多做事。

而偏偏總是這時不太平的事就會發生。

凌晨剛過,第一班地鐵剛剛開始運行,一位地鐵疏導員打着哈欠開始一天的工作。因爲時間纔剛過六點,人流不是很大,加上又是清明節,城市裏也顯得空空蕩蕩。疏導員看到地鐵站的角落裏,一個年輕人,穿着寬鬆的衛衣,蜷着身子靠在座椅上,一動不動。他知道經常會有流浪人員會躲在地鐵站過夜,所以也就見怪不怪了。只是這個年輕人,異常安靜。一般人靠在椅子上睡覺的話,一定會因爲不舒服而經常變換姿勢。可是他卻始終一動不動。終於,疏導員按捺不住,上前查看。

他一步步靠近,不安感也一陣一陣襲來。他屏住呼吸,輕輕推了年輕人一下,沒有反應。他加大力度再次推了一下,並小聲問了一句:“喂!”

那具身體徑直倒了下去,胸前露出一個刀柄。刀身則完全進入了身體。紅色的衛衣完美地掩蓋了血液的紅色.....

我靜靜地在一旁做着筆錄,隊長一邊聽着疏導員的描述,一邊思考着。

這時,地鐵人流已經越來越大。喧鬧的聲音慢慢淹沒了地鐵站,人們都匆匆忙忙,或許一天都不需要,人們就會忘記這個地方曾經逝去過一條生命。

隊長突然盯着屍體的正上方,問了一句:“這裏的上面是哪?”

我不敢怠慢,趕緊找到最近的出口,大致估計了一下方向,那座熟悉的人行天橋,又映入眼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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