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段時間忙瘋了，又是出差跑項目，又是結項報告，中間穿插着大會小會，一個5月當兩個過，好像瞎忙了個閏五月。上週剛緩過氣，早上突然被部門老大林總叫過去。
林總年齡不大，但資歷挺深，30歲不到就是經理，執掌這個部門已經五六年了。
作爲老大，林總很少直接找到我這小職員，這次越過何組長直接找我，估計沒什麼好事。
於是，大早上我又洗了把臉，蹄疾步穩，敲了林總的門。
林總倒是以逸待勞，靠在椅子上烹茶！
“林總，聽說您有事找我？”看着林總這麼放鬆，我反而心虛了。
“小魯啊，最近這個發債融資的項目，大家都很辛苦，你是核心稿件的起草人，勞苦功高啊。”林總倒了半碗茶，把碗把兒轉向我，示意我喝。
這下得哭了。
這個項目因爲上級部門臨時發了兩個禁止地方政府舉債建設的規定，直接給黃了。我們的核心文件審覈的時候，被上級部門對照這兩個新規定提了八九條反對意見。項目組十幾個人努力了三個多月，全打了水漂。爲這事兒副總都給林總當面拍過桌子。
但是我記得，何組長5月初在部門會上做過檢討，聽說還專門給公司高層解釋過，幾個部門領導還帶着整個部門覆盤這個過程。別說秋後算賬，現在都冬去春來了，林總怎麼會說這個？
我有點懵了，趕緊把茶碗轉了回去：“林總，不敢說功勞，連苦勞都沒有，辜負領導期待了。”
林總也不接話，直接問我：“聽說文稿上關於PPP項目的說明是你寫的？你當時有好好研究過那兩個新政策嗎？”輕描淡寫的，好像什麼事都沒發生。
“的確是我寫的，但不是我自作主張的。”這麼問我心裏有點眉目了，整個文稿雖然是我起草的，但類似項目說明這樣的核心內容都是集體修改。而新規定明令禁止PPP項目，我本來沒寫進去，是何組長主張並堅持加上的。
因爲把說明加進去，可以免去一道PPP項目的審批程序，整個項目週期能縮短三到四個月，節約一大批成本。而何組長在上級部門又有些渠道，可能把這事做成。
“那你說說，這個內容是誰提議加上的？”林總接着問。
“是誰的提議我記不清，但大家都一致同意了，畢竟省下幾個月的時間很寶貴。”老何是我的直接上級，不能去挖這個坑，但林總明顯在考察我，我得接下去探探虛實：“可是另外幾個附加條款都是我寫的。”
另外那幾個附加條款也都在上級部門的反對意見之內，但屬於可以修改補充的內容，我避重就輕認了個錯，又以退爲進，“咱們還有哪些反對意見來着？”。
這個時候林總擡頭看了看我，嘆了口氣，說：“唉，其實也不多，但政策是個硬槓槓，既不能舉債，又不能做PPP，確實是政策環境變了。但是你還得注意，以後不能犯這麼明顯的錯誤。”
“好的林總，感謝您指點，這段時間我一直在反省……”真是僥倖，能在林總這裏過關，也虧我壁虎斷尾，沒把這事給撇全了，不然林總這樣的人精哪能信啊。但轉念一想，能在林總這把責任栽給我的，除了兩個副總，就只有老何了。
“好了，你去吧，這茶不錯，別浪費了。”林總懶得聽我的“深刻反省”，幫我把茶添滿，下了“逐客令”，我也見好就收，端起茶碗一飲而盡，趕緊撤。
果不其然，我一回辦公室，老何就被林總叫走了。
那晚老何高高興興請我喝了一頓大酒，我才知道，公司副總心裏有氣，晨會的時候逼林總交個人出來，林總想護住我們，但畢竟高層都在，只得把老何叫過去，老何尋思半天，覺得我有些小聰明，就把我給“供”了出來，多虧那碗茶，我“蒙着眼睛”陪林總唱了回雙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