蟬的獨白

蟬的獨白

你好,我是一隻蟬。不單單是我,包括我的兄弟姐妹也是一隻蟬。我們出身低微,不知爲何誕生於黑暗的土壤,從小不見天日。即便如此,誰也無法阻擋我們嚮往光明的心。

於是,我們蟄伏四年,只爲陽光下五個星期的歌唱。

你們人類,我也認識幾個,畢竟我是一個蟬部落的首領,人脈自然廣。你們人類是不是有個叫法布爾的?這位先生,我曾與之相處過一段時間,我十分喜歡他,甚至於情不自禁愛上了他。

是的,我早已死了。是的,我是一隻母蟬。是的,我曾跟人類學字讀書,是一隻通靈的蟬,如今已經羽化而登仙。

法布爾先生的文章,我讀得尤其多,他的文章讓我禁不住潸然淚下,我想他也是愛我們蟬的。其中一篇刊載於《昆蟲的故事》上的文章,我更爲愛不釋手。特別是《蟬》這一篇文章。給大家分享幾句吧“四年黑暗中的苦工,一個月下陽光的享樂,這就是蟬的生活。我們不應當討厭它那喧囂的歌聲,因爲它掘土四年,現在才能穿起漂亮的衣服,長起可與飛鳥匹敵的翅膀,沐浴在溫暖的陽光中。什麼樣的鈸聲能響亮到足以歌頌它那來之不易的剎那歡愉呢?”

是的,我是中國蟬,別問那麼多好不好,好煩呀,認真聽我喧囂可以嗎?

近幾日,我在地下巡邏的時候,我的兄弟姐妹又想破土而出了。我在地下還時而聽到人類的竊竊私語:“夏天又到了,又可以摸龜了,這東西營養價值很高,還超級值錢呢。”“哪裏能摸到?”“現在樹林子少了,記得小時候的學校裏有大片樹林,一到夏天晚上,打着手電,順手往樹上一摸,就是密密麻麻一大把,那時候太爽了。可惜現在沒有那麼多大樹了,自然也就少了太多的樂趣了。”

我聽了之後禁不住毛骨悚然,慌忙告訴我的孩兒們,我拼命扯破嗓子吶喊:“孩兒們,別鑽出去了,外面再美好,再光明,你們爬出去,只會或是屍橫遍野,或是面臨五個星期之後的死期。”

可是孩兒們卻嘰嘰喳喳得抗議:“不,我們必須出去!我們要見到太陽,我們渴望光明,我們渴望花紅柳樹,我們還要用我們嘹亮的歌喉爲夏季獻唱,用我們高亢的嗓音爲人類驅散燥熱!”

我禁不住沉沉得嘆了一口氣:“孩兒們,身爲一個蟬使者,我希望你們快樂地追求光明,也希望你們爲大自然無私奉獻自己。可是,我不單是一個蟬精靈,不單單是一個神仙,更爲重要的是,我還是你們的母親,我實在不忍心看你們去獻祭!我還是很自私的……”

“媽媽,不要難過,我們既然打算鑽出地面,自然早已做好了視死如歸的決心,我們蟬活一世,自然要活出我們蟬的一個精神與靈魂。”

它們說完便開始拼命挖出去的洞了。那個小小的洞口通往的可能是手電筒的刺眼,也可能是炎熱的陽光,也可能遙遠的高空。

我的眼淚早已嘩啦啦掉落下來,卻也只能眼睜睜的看着他們仍舊最後奮不顧身的拼向那個狹小洞口通往的世界,最終都難逃我也曾經經歷過的宿命。

我渾身顫抖起來,有些動物出身高貴,終身寄生在別的動物身上,活得逍遙自在,還企圖像人類一樣長生不老,怎麼活都活不夠。而我們蟬,蟄伏黑暗四年,最後卻還是選擇爲了自己渴望光明的信念而拼命赴死。

我傷心的痛哭起來,爲什麼我們這麼慘?爲什麼我們天性善良,只爲看見光明,不但被人類屠戮,還要在暴曬五個星期之後難逃一死?爲什麼我們的夥伴不能苟且偷生,通過什麼別的陰謀詭計實現自己的願望?爲什麼我們這些善良的動物如此短命與不幸?

五個星期以後,不出意外,我還是要趕去招魂。這些蟬魂從地上、樹上、小孩子的瓶子裏、人類的餐桌上的屍體上飄然而至,我飛到各個地方,生怕漏了哪個角落,生怕我哪一個孩兒死後無家可歸。

可是,我發現歸來的魂兒都是從一具具微笑着屍體上飛回來的,我想,不管我的孩兒們究竟天生一個怎樣的宿命,悲慘也好、不幸也罷,他們終是沒被命運打倒,他們終是快樂的,我也就沒什麼遺憾了。

然而,我的眼淚,還是不停地流……從地下流到地上,再從地上流到天上,唯獨,流不到太陽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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