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幸福正在消失

文/懒橘子

我看着 幸福正在溜走 ,消失 。

然而,我无能为力。

1.

周末,微雨刚过,左边老爸,右边老妈,我夹在中间,我们仨慢慢地走。

朋友说我幸福,我深以为然。

有爹疼有娘爱,有妈的孩子是块宝。

妈妈是我们来到人世的第一个落脚,也是我们永远的根据地和大后方。

有了根据地和大后方,粮草供应和营养供给才有保证。在这个社会打拼,才既可进又可退,既可守又可攻,制定最合理的攻城略地的策略;没有根据地和大后方,没有了粮草和供给,心总是惶惶, 只能攻不能守,只能进不能退, 在人世的打拼便多了很多的风险和意外,成功也相对来得更加惨烈和悲壮。

2.

我的性格有很多我妈的因素。

妈妈为人散淡不张扬不刻意不表现,不求功名,安安静静做自己。

妈 是 老师,她很享受做老师的感觉,不知不觉她的教学形式受到学生诸多拥捧。

有一个民办老师, 让妈妈把这个教学方法教给她,好让她可以凭借它博一个正式老师的身份。妈妈博爱,觉得自己的教学方法可以帮她转正,便很痛快答应了。

后来这位老师靠着这个教学方法一步一步成为全国人大代表,她的儿子女儿也跟着她一起解决了工作。妈妈知道后,不后悔不懊恼, 不羡慕也不嫉妒,她把方法教给她,那么她用它做任何事都是可以的,那 是她的事,与她无关。

妈妈对金钱也很淡然,虽然我们家不穷也不富,定位为那个时代的中农。妈为 博爸爸一乐,拿大把的压岁钱给爸的侄女,事后老爸心疼得一跳

一跳,妈却不以为然。

我很高兴我的身上也有这样的妈妈在,这样的自己恬淡超然,因为无欲所以可 刚。对同事落落大方,对领导 不卑不亢。自始至终是完全的我自己。老公常说我, 活得潇洒自在,有诗和远方,而他只有苟且和苟延残喘。虽然这是玩笑 话, 且我的生活也离不开老公, 然而我知道,妈妈打给我的性格烙印,是一个最根本的因素。

3.

我是家中老幺,小时候  物质匮乏,小零嘴很少 。然鹅每次集会,妈妈总会给我带回

一个油膏,一个奶糖,一 小包花生这样的奢侈品,至今 我还记得,在我家又大又漏风的厨房里,当时厨房既是厨房也是餐厅更是客厅,一室多用。妈妈在做饭,爸爸拉风箱烧火,烧火停下的空挡,抱着旁边看着灶火里面

红红火苗的我一下子扔得多高,几乎可以挨着房顶。掉下来,爸爸忽悠接住,闪闪晃晃间,我开始再一次飞起来, 我咯咯笑着,嘴里叫着“再来再来。”

初中时我可以在教学楼前面的那两个秋千架上,和彭芳丽一起把秋千站着打到和横梁一般高,绝对和当时被老爸这样训练有直接的关系。可惜打秋千不是一项正规的体育运动,不然或许我会有可能因此扬名或得奖。

4.

当时物质不丰富,娱乐不很多,但是我的爸爸妈妈是最好的年纪,我活得滋润快乐。我说日子不要走,我要日子永远这样。

然而日子它不听我的话,后来,我长大了,爸爸妈妈老了。

5.

老不是一个渐变词,不是一个状态词,它是动作,是一瞬间。

  自我长大,总是以自己心中的完美形象来改造爸妈,每次回家,我总要批驳一下老爸,教育一下老妈,老妈脸上含笑,嗯嗯连声,老爸则在旁边看着老妈幸灾乐祸。待我训爸,我妈拍着手笑着,该!看你笑我?!

我们这个三句半的三人组合保持了多年,默契配合,红脸白脸以及阴阳脸都很享受。曾几何时,我发现这个牢固的铁三角突然之间不管用了。我指挥妈 到东,她跑到 西,我让她拿碗,她端来了盆,我让她去洗手,她跑到卧室开始转圈不知道自己要干啥。我说她,她惴惴地,怯怯地。

我和妈的默契丢了。

6.

 妈,我们要下楼了,你给咱按电梯,下楼,找向下的箭头,好,按一下。

妈,给咱把拖把放回卫生间,这边,对,这边才是卫生间,那边是厨房。

我尝试着开始和妈妈好好说话了。一直好打趣妈妈的爸也开始容忍和宠溺妈。

走在街上,爸告诉妈应该走这边那边;迈上台阶,爸小心牵起妈的手;快到家了,爸擡手给妈遥指,看,那是咱家 。

7.

 爸爸妈妈和我在西安的家,外面下着小雨。

室内,我和爸爸妈妈打扑克,是小时候常玩的抽王八。

妈的牌技很是了得,将老王放在一长溜牌的最上面,冒出老高,老王忽悠忽悠打着颤,向对面的老爸招手。我在旁边描补,哎呀,这个老教师还懂心理学,知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哈,不过我告你,你这个不对,,,

爸在对面,看看我,看看 妈,我们两个都是满脸含笑。

爸左右看看,不确定,最终还是把老王抽走了。

小时候 刚认识扑克牌,那时我们仨就是这样打牌的吧。

8.

 爸爸妈妈到卧室休息,老妈突然对老爸说,外面下雨呢,咱们还不回去,家里我妈还等着我哩。

奶奶去世30年了。

妈妈忽然之间,回到了她的20岁,30岁,下雨天,妈妈在家等着她回家。

我试图给妈 解释,妈,奶奶在哪呢?

妈妈似乎自己也不确定,谁知道?我不知道你奶奶在哪?说到这,妈妈的眼圈突然滚下眼泪,眼睛红红的。

我说,妈,我奶奶在爷爷那,奶奶和爷爷在一起,好着哩。

妈的眼泪流成一条线:谁和谁 能永远在一起哩?

妈不确定自己的妈在哪,也不确定自己的爸在哪。她唯一确定的 是自己没见妈妈很长时间了,但是她不知道妈妈在哪 。

妈的世界失去了妈,失去了爸,她拥有的一切都在一点一点慢慢消失,她不辨方向,不知道自己的家在哪,不确定自己的妈在哪,她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她所要回的家是30多年前的苏坊,是她小时儿时以及青年所在的地方,是她的爸爸妈妈她们 都在的地方。


9.

妈的世界正一点一点变得混沌。

我没有办法,没有能力,我只能在妈在爸面前欢笑,打牌逗趣开玩笑,我不能让爸伤心,我想让妈多点快乐和高兴,在她清醒的时候,在她还记得的时候。

妈的世界现在 有爸, 有 闺女,我不确定这些 有天会不会也会突然消失。恳求老天,别让那一天到来。

妈想妈妈了,她哭得那样伤心痛苦,要是 她唯一信赖的亲人再突然 消失,她还怎样过?她怎么受得了?

我没有办法,我很无助,对着老妈老爸我笑得春风灿烂, 对着电脑屏 ,我哭得稀里哗啦。

我的妈,她的世界正在坍塌,我却没有 办法,任由它一点一点坍塌,消逝,却无能为力。

 导弹核弹可以不停的升级迭代不断更新,机器人超能智能机器不断涌现,为什么这个阿尔兹海默症就不能好好解决呢?我不明白。

  对着电脑, 眼泪横流,看着自己的幸福,看着妈的幸福正一点一点 消失,消失,消失,消失,,,,

我无能为力,我没有办法,我 没有办法,我没有办法,我没有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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