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照在碧溪河上|我的視界 我的中國

太陽照在碧溪河上|我的視界 我的中國




清晨,一輪紅日升起在東山山頭,照耀在榆樹村清波盪漾的碧溪河上,碧溪河面金波粼粼,彷彿萬千錦鯉在水面上漫遊。

整個小鎮開始甦醒,煥發出生命的活力。劉新程一大早起來,吃過早飯,便要去村口趕車,今天是禮拜一,他又要回碧溪縣城中學去讀書。他最忘不了的就是從家裏步行到碧溪橋邊等車的這一段路。他覺得家鄉真是太美了,他喜歡在等車的時候,站在碧溪橋上看碧溪河面上金燦燦的波光。直到車來了,上了車,他還不忘回頭看看那條母親河的風光。

此時,榆樹村的鐘支書甩着手朝着榆樹村村委會走去。早晨的空氣真好,鍾支書呼吸着新鮮的空氣,朝着碧水河畔的碧溪廣場望去,那裏有各個年齡段的村民正在晨練:老人聚在一起打太極;婦女們在柳樹下跳廣場舞;小孩子們有的圍着廣場跑步,有的在跳繩,有的在打鞦韆……鍾支書一看到他們玩得不亦樂乎的模樣,臉上就露出可愛的笑容,他的眉毛濃密,有一撮特別長的還向外延展,動了一動,嘴角上揚,有點像彌勒佛的笑容。

鍾支書一邊走,一邊想起了八年前的碧溪廣場那裏的模樣:那時候,河堤還沒有修起來,汛期的時候,河水漫上來,那裏成了一個灰泥土瀰漫的荒草灘。不要說各種的體育設施了,就連道路也是坑坑窪窪的……如今,榆樹村的模樣真是舊貌換新顏啊!

鍾支書想到這些,笑得更加燦爛。他仰起頭看看天,湛藍的天空裏灑滿了金色的陽光,小鳥和白雲一樣自由地飛翔,一直飛過村委會的屋頂上空,那裏有一杆五星紅旗“呼啦啦”地迎風招展着。

鍾支書正要大步流星地朝着村委的大門走去。此時,榆樹鎮的盧鎮長從車上下來,朝他喊了一聲:“鍾書記!”

鍾貴興循着聲音扭頭一看,原來是榆樹鎮的盧鎮長來了。

盧鎮長年過半百,四方頭,國字臉,頭髮短,部分染霜,臉上帶着稍存嚴肅的微笑,說:“鍾書記,今天上午九點來鎮委開‘扶貧’會議。”

鍾支書一聽,想想這半年來爲這事兒每個禮拜都得往鎮子裏走一趟,習慣了也就不以爲奇了。

盧鎮長說:“我是來通知您來鎮委開會的。”

鍾支書說:“嗯,馬上來——盧鎮長,貧困戶名單都已經上報了,各項表冊也都做好上交了,還有什麼事呢?”

盧鎮長說:“鍾書記呀,目前扶貧工作還沒做深做細,‘精準扶貧,精準脫貧’纔是我們未來工作的目標啊。”

鍾支書說:“‘精準扶貧,精準脫貧’提得好呀,可做起來不容易啊!”

盧鎮長說:“你知道的,詹書記年輕,又剛上任,對於咱們榆樹鎮的情況不太瞭解。榆樹村的工作就要靠你了。具體工作咱們到鎮委去了就知道了。”

鍾貴興跟着盧鎮長去了榆樹鎮委開完會後,詹福林書記留下他說:“鍾書記,您上交的貧困戶花名冊,我們待會兒再覈實一下。您先坐會兒。”

一會兒,詹書記回到辦公室,從一疊文件中找出了榆樹村的貧困戶花名冊。他一邊看一邊問:“鍾書記,這個魯一兵家是什麼情況?”

“他家呀,哦,他是村裏的低保戶……”

“這個劉鐵農家呢?”

“他是咱村裏的五保戶……”

“劉桂桃家裏是什麼情況?”

“劉桂桃前幾年因爲工傷,落下殘疾,失去了勞動能力,他家大娃子、二娃子都還在讀書……”

……

“那榆樹村還有沒有遺漏的貧困戶呢?”

“詹書記,我是土生土長的榆樹村人,榆樹村我還不熟悉嗎?都是按政策填報的,不會有錯的。”

正當他們對談的時候,鎮委大門外似乎有人在那裏大嚷大叫。

“鍾貴興,你給我出來!鍾貴興,你出來,咱們到詹書記那裏評評理!”

鍾貴興聽到叫他的名字,出來了,看到他表侄子劉大嘴正從鎮委會大門外急火火地趕進來。

鍾貴興迎上去攔住他,大喝一聲:“劉大嘴,上哪去?!”

劉大嘴故意大聲說:“鍾貴興,你憑什麼不給我填報‘貧困戶’,走,咱到詹書記那裏評理去!”

鍾貴興一把拽住劉大嘴,怒喝道:“劉大嘴,你丟人不怕事大,都丟到鎮委會來了。”

“來鎮委會怎麼啦,鎮委會不是爲人民辦事的嗎?”

“劉大嘴,評‘貧困戶’很光榮是嗎?好,那你說說,你有什麼條件評‘貧困戶’?”

“我生活貧困,你們看不出來?我現在連煙都抽不起啦。”

鍾貴興說:“咱甭扯那個沒用的東西,咱按政策、按標準來,你是不是五保戶?”

“不是。”

“你是不是低保戶?”

“不是。”

“你是不是喪失了勞動能力?”

“不……”話還沒說完,劉大嘴見詹書記出來了,迎上去對詹書記說:“詹書記,他憑什麼不給我評‘貧困戶’?”

“有話屋裏說吧。”劉大嘴跟着詹書記進了辦公室,鍾貴興跟着進了辦公室,仍坐在原來的座位上。

詹書記對劉大嘴說:“只要符合條件的,我們一個也不落下。說說看,你是什麼情況?”

鍾貴興說:“他家我還不清楚嗎,他哪裏有什麼條件評‘貧困戶’嘛,他一不是五保戶,二不是貧困戶……他是咱村裏的鉤機師傅。”

劉大嘴朝着鍾貴興擠眉瞪眼。

詹書記說:“劉師傅,咱們按政策來辦事,好不好?”

劉大嘴說:“可我就屬於‘貧困戶’,分文沒有怎麼生活呀?”

詹書記說:“你不是開鉤機的嗎?怎麼會分文沒有呢?”

“最近沒生意啊。”

鍾貴興說:“我看是都打牌輸光了吧?”

詹書記說:“劉師傅,這可不行呀!賭博式打牌也是違法的,我勸你還是金盆洗手吧!”

“聽到了吧,劉大嘴,這樣的‘貧困戶’不屬於鎮委會管,屬於公安局派出所管。”

劉大嘴指着鍾貴興想說什麼又咽了下去,鼻子都差點氣歪了,離開詹書記的辦公室偷偷地溜走了。

臨走時,詹書記說:“鍾書記,‘精準扶貧’工作您再上點心,一定要做到按政策辦事,不瞞報,不漏報,不誤報。”

鍾貴興點點頭說:“一定照辦。”

鍾貴興扭頭正要走,詹書記又問:“鍾書記,咱榆樹鎮聽說還有個羅排村的是不是?”

鍾貴興說:“是的,在榆樹鎮的西南部,山,真山,全是大山,從十年前喊修路一直喊到現在,水泥路不好修,到現在還沒修通——怎麼,您還負責羅排村?”

“是啊,我掛點了榆樹村和羅排村。剛纔開完會忘了把羅排村的羅書記留下來了。看來只能我親自走一趟了。”

鍾貴興說:“那路可不太好走,詹書記可得當心呀!”

鍾貴興告別了詹書記回到榆樹村村委會,他把詹書記的會議精神給村裏的幹部傳達了一遍,吩咐掛點村小組的同志把‘貧困戶名單’再覈實一遍。’

一天午後,鍾貴興剛吃完午飯,準備小憩一會兒。此時,他的電話鈴聲響了起來。

鍾貴興一聽對面那純正的普通話口音,就聽出了是詹書記的聲音。

“詹書記,您有什麼指示?”

“老鍾,今天我開車來羅排村做‘扶貧’工作,由於不熟悉這裏的路況,車子滑到了馬路邊的山坡上了。幸好被兩棵大樹擋住了,車子纔沒有滑下山坡去。”

鍾貴興一聽,嚇出了一聲冷汗,他問:“詹書記,你們人沒事吧?”

“我們爬出車窗脫險了,人沒事。”

“人沒事就好,人沒事就好!”

“可是,車子不知道怎麼拖上來,榆樹鎮您最熟悉,您知道榆樹鎮有誰開弔車的嗎?”

鍾貴興說:“我想想看……或許劉大嘴知道,您稍等,我幫您問問。”

鍾貴興放下電話,朝劉大嘴家裏趕去。

劉大嘴正在院子裏的大榆樹下的躺椅上午憩。鍾貴興在院門外喊:“劉大嘴,劉大嘴在家嗎?”

劉大嘴睡得正香,被鍾貴興的銅鐘大嗓門一喊,驚坐起來,看看四周:“誰在叫我?”

“是我,鍾貴興。”

劉大嘴瞥了他一眼,愛搭不理地說:“說吧,找我有什麼事?”

“你打開院門讓我進去呀!”

“在院門外說我又不是聽不見?”

“你就這樣對長輩說話嗎?”

“院門又沒閂,你自己打開柵欄門進來吧。”

鍾貴興拔了鐵柵欄的插銷,走進來說:“跟你請教個事,您知道開弔車的師傅的聯繫方式嗎?”

“知道啊,怎麼啦?”

鍾貴興掏出一個小本來,做出準備記錄的姿勢,說:“快告訴我。”

劉大嘴瞟了他一眼,說:“你要他的聯繫方式幹什麼?”

“不是我要,是詹書記要,”鍾貴興說,“詹書記和幹部去羅排村做‘精準扶貧’工作車子滑到坡上去了,他要找吊車把車子吊起來。”

劉大嘴說:“那沒有。”

鍾貴興怒了,說:“劉大嘴!要不是看在你父母的面上,我真想抽你個大嘴巴子!人家詹書記遠道而來我們這裏工作,爲了誰?還不是爲了我們榆樹鎮的老百姓嗎?‘黨和人民魚水情,羣衆幹部一條心’,這個道理你不懂嗎?再說,人家除了去做扶貧工作,還去考察‘榆羅公路’的路況,準備修路,這樣,你不是也有生意了嗎?”

劉大嘴從躺椅上坐正了,說:“鍾書記,就你這句話我愛聽,這也是一種‘扶貧’呀,好吧,我告訴你,吊車司機李師傅的電話號碼。”

鍾貴興馬上把吊車司機的電話號碼發給了詹書記。

很快地,詹書記的車被吊起來了。詹書記回到榆樹鎮,彷彿什麼事情也沒發生似的,繼續主持榆樹鎮的各項工作。

在最近的一次例會上,詹書記說的最後一句話給鍾貴興留下了深刻的印象:“這次羅排村之行,使我們的目標更加明確,我們鎮今年的中心工作就是要做好兩件事:做好‘精準扶貧’工作,修通‘榆羅公路’。”

羅書記說:“這也是我們羅排村的老大難問題,‘榆羅’公路不好修啊!”

詹書記下決心似的說:“再難我們也要修通這條公路。俗話說‘要致富,先修路’,羅排村的‘貧困戶’多,爲什麼?路都沒修通,哪能不受窮?我們要舉全鎮之力修好‘榆羅公路’。”

羅書記說:“人力、物力都需要靠財力支撐,羅排段公路的經費羅排村可負擔不起呀。”

詹書記說:“除了申請上級財政支持之外,所缺的,我們大家一起進行公益募捐活動,非要把這條路修通不可!”

這以後,鍾書記走街串戶,開展公益募捐活動。

果然,大家衆志成城,隨着羅排村大山裏的一聲炮響,修路隊開工了。劉大嘴果然也忙活起來。閒暇時,詹書記來看望他們,劉大嘴對詹書記開玩笑似的說:“詹書記,可不能剋扣我們農民工的工資呀!”

“大嘴,你個你們大夥兒可以放心,公益募捐是一回事,可是,對給我們鄉鎮付出勞動的修路工人的工資一分也不會少,我給你們打包票,大家都放心吧!”

“好!”大家熱烈地鼓起掌來。開山打石的工人更賣力了,鉤機的轟鳴聲也更響亮了。

一年以後,“榆羅公路”終於修通了。榆樹鎮家家戶戶都像過節似的涌到鎮裏的榆樹廣場去慶祝,鞭炮響起來,火紅的橫幅掛起來,激情的龍燈舞起來,比過春節還熱鬧。

“路修通了,扶貧工作還得繼續抓。”鍾書記說,“修通公路,這只是我們的基礎工作呀,接下來,我們榆樹鎮的各村都要拿出我們各村的特色產業扶貧項目來。總的要求是既能帶來產業收益,還能響應縣委號召,帶動形成‘全域旅遊’示範鎮。”

鍾貴興說:“要形成‘全域旅遊’示範鎮,那就要保護好我們的生態環境,遵循總書記提出的‘綠水青山就是金山銀山’的理念。”

“說得好,這一點我深有感觸,”詹福林說,“要不是青山裏的大樹救了我一命,我現在都不能在這裏給大家講話了。‘綠水青山’救了我的命,也必將挽救榆樹鎮老百姓脫貧的命運。我們榆樹鎮不僅要成爲產業扶貧特色小鎮,還要響應縣委的號召,成爲‘全域旅遊’示範鎮,‘教育先進’示範鎮。”

大家都熱烈地鼓掌,響應詹書記的號召。

例會結束後,羅書記問鍾貴興:“你們榆樹村準備發展什麼特色產業呢?”

鍾貴興的頭腦裏也老是閃現着這個問題。“我們榆樹鎮其實有傳統的產業,但是大家沒有形成規模,這是一個遺憾。”

“什麼傳統產業?”

“田野初春種油菜,仲春種蓮藕,山地種臍橙。要是能形成規模那就太好了。”

“我看行,”羅書記說,“春天油菜飄香,夏季荷花飄香,秋季臍橙飄香。正好符合‘全域旅遊’示範鎮的發展方向。”

“你說得對,我也是這麼想的。”

他們說幹就幹。

來年春天,榆樹鎮果然成了油菜花的海洋,吸引來一大批遊客駐足欣賞的目光。他們從城市來這裏度假:散心,拍照,呼吸清新空氣……

油菜花香還沒完全散盡,田田的荷花盛開了,“接天蓮葉無窮碧,映日荷花別樣紅”,她們競相開放,把榆樹鎮打扮得更加美麗、妖嬈。另一撥遊客聞訊而來,榆樹鎮成了他們的“度假天堂”。

遊客們最難以忘懷的當屬紅金一樣的臍橙了。丹桂飄香時節,紅橙掛滿了棵棵大樹,真是漫山遍野的黃金果。這裏的臍橙果大皮薄,果汁甜潤。果農們給臍橙畫上笑臉,喜迎天下賓朋,遊客們與臍橙拍照,發朋友圈,吸引來更多的遊客。

榆樹鎮的人們瞅準時機,有的開起了農家樂,開起了土菜館。榆樹鎮不僅吸引着遊客的目光,還牽動着他們的胃。前來榆樹鎮的遊客更是絡繹不絕。

這裏的菜籽油、白蓮子、紅臍橙成了當地著名特產,遠銷五湖四海。榆樹鎮成了名副其實的‘全域旅遊示範鎮’,榆樹鎮逐步抽身於貧困的泥淖。

冬去春來,油菜花開過了,荷花接着開。六月,是荷花的旺季,榆樹鎮的荷花不僅吸引來更多的遊客,還給榆樹鎮帶來了好消息。這個好消息是從碧溪縣高級中學傳來的:榆樹鎮的劉桂桃家的二娃子劉新程同學榮獲全縣高考狀元。整個榆樹村的人都爲之歡欣鼓舞。

九月,正是紅橙飄香的時節。劉新程要啓程入學了。鍾貴興知道這娃子家貧,父親喪失了勞動能力,全家靠母親種田養家餬口。臨走時,劉新程還握着爹的手。

“你走吧,不要擔心我們。”劉桂桃說。

劉新程抹了一把淚,轉身邁出了家門,卻一頭撞在一個人的懷裏。來的正是鍾貴興。

鍾貴興拉着他的手來到院子裏,說:“劉二娃子,你是咱榆樹村的驕傲,你幹嘛哭了呢?”

鍾貴興知道他擔心父母,於是,他說:“你放心,家裏有村裏幫襯着。當你想念父母的時候,你就給家裏打個電話,這是咱們榆樹村委會的一點心意,你作爲我們縣的高考狀元,給咱們榆樹鎮爭了光,村裏獎勵你一臺華爲手機,希望你能努力學習,將來‘建設中華,有所作爲’。”

劉新程忍住了眼淚,迎着晨風,走向了榆樹村的村口,站在碧溪橋上,他望着那輪紅日,它正從雲彩裏噴薄而出,從東山上升起來,金紅的光斜照在碧溪河上,河面上泛起了粼粼的金波。這時,從鎮裏開來通向縣城的公共汽車來了。他乘上汽車,在一個窗戶邊坐下來,仍然回望着那條哺育他的碧溪河,河面上依然金波盪漾,彷彿有萬千條錦鯉在水中漫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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