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我上青雲》 :40歲姚晨,揭露27歲都市女性的生活困境

導演滕叢叢在專訪中這樣說道:“中國電影市場上,尤其是商業片領域,裏面的女性形象經常都是功能性的存在,沒有自己的靈魂世界,只是起輔助男性成長的作用”

一直以來,人們對女性的認識,都是相夫教子,上得了廳堂,下得了廚房。認爲女性都應當成爲成功男人背後,那個默默無聞一味付出的人。

但作爲獨立的個體,在當下的文明社會上,女性的內心活動和精神需求,也越來越受到人們所關注。更多獨立自強的女性,也在盡力選擇不同的形式,爲自己和這一羣體人物勇敢發聲,讓人們可以從多個角度客觀地去認識女性,探討她們的內核。

1、

由滕叢叢導演,姚晨監製和主演的電影《送我上青雲》,從女性視角,爲我們揭露了當代都市生活中,女性所面臨的生活困境,以及心理變化和精神需求。

影片在某些方面拍攝的比較大膽,一定意義上,爲人們展露出當代女性在自立自強的同時,也需要愛和陪伴,理解與讚美。此外,也從女性的角度,窺察出不同男性在社會上所遇到的問題,以及個人追求過程中的困苦掙扎。

姚晨飾演的女主角盛男是一名記者,生在優渥家庭,單從名字來看,就可以體現出那個年代父母對生兒子的渴求。外表穿着中性,事事都可以親力親爲的她,一個人生活工作,去往失火現場考察拍照,遇到瘋子被打,後來卻被領導霸佔了功勞,稿件連自己的署名都沒有。

獨自去醫院檢查出卵巢癌,只剩下3萬元存款的她,本想着可以去求助父母,誰知盛男父親在貸款批不下來時,還理所當然地想讓盛男贊助他。

父親出軌盛男同學十年,幼稚的母親對此毫不知情,只知道打扮追尋膚淺的快樂,還不忘記嘲笑盛男沒有男朋友,朋友也不願意借錢給盛男。

緊要關頭,盛男能做的還是依靠自己,接下一份不情願的人物傳記,不過是因爲稿酬剛好可以抵消手術費。

當代都市中獨自生存的女青年,所面臨的,不僅僅是物質上的支持,更是精神世界和心靈的關懷理解,還有那份被人需要,卻不被重視的,可有可無的存在感。

2.

這部電影給我的第一感覺,是諷刺和詛咒。

對現實的諷刺,對理想生活的諷刺,對個人尊嚴的諷刺,甚至有對當代都市女性生存困境的諷刺。 同時,這部電影也很現實,像一把鋒利的刀,直接刺向心口,像是對這類人羣的詛咒一樣。

在電梯上,盛男背後的男女朋友聊天,說到官方微博對大齡剩女的定義爲:27歲以上。

而男性27歲以上,則被稱爲黃金單身漢。

都2019年了,還有人對黃金單身漢有誤解,它的側重點是『黃金』,並不是『單身』。而對於前者的定義,也並非僅僅侷限於有錢。

前段時間,我剛好過了26歲生日,步入27歲。

和我妹聊天,她說我爸曾說他不服老,現在沒辦法,你不得不接受這一天天老去的時間。

就像王小波在《黃金時代》裏說的那樣“生活就是個緩慢受錘的過程,人一天天老下去,奢望也一天天消失,最後變得像捱了錘的牛一樣。”

走到這個年紀,我也不服老,我還什麼都沒做呢,上天就把我這麼快推到了27歲。明明是一個充滿無限希望和人生開端的大好年紀,卻被周圍人用異樣的目光看待。

人人都活在自己的侷限世界中走不出來,被生活一拳一拳地捶下去。

3.

這部以女性視覺給我們展現的電影內容,適合所有成年人去看。

整部影片的色調比較暗,薄霧迷濛,讓人看起來不清不楚,又覺得有些喪和壓抑。濃厚文藝氣息的背後,其實是對現實的透徹描寫和反射。我想,只有共同經歷的人,才能夠感受到電影所要表達的,並不實際而抽象的一些東西。

同時,電影也帶領我們走進更多相似女性的內心,看到女性生存所面臨的困境,對精神和自我的尋找,對愛的需索與盼望。

對於盛男母親樑美枝這個角色,最初我覺得她很幼稚,一點也沒有五十歲女性的成熟穩重。開着粉紅色的小汽車,打扮的花枝招展。但同時也很現實,因爲我媽也比較幼稚,時不時地會嘲笑我,甚至不如盛男母親那樣的生活心態。至少樑美枝知道裝傻,知道在這困頓的生活裏取悅自己。

以前我不覺得,認爲迷茫應該只是青春時期該有的名詞,因爲經歷太少,思想觀念不夠成熟,迷茫也自然可以理解。

但走到二十七歲才發現,迷茫是存在每個年齡階段都會存在的,甚至有些人活到了四五十歲,也依舊迷茫。

電影裏,每個角色都是迷茫的。

盛男渴求被愛和理解,她母親樑美枝渴求被欣賞被需要,哪怕是一條小狗對她的需要。

四毛渴望成功,不外乎是想提高自身地位,能夠讓別人看到他,繼而尊重他。

劉光明希望被尊重,但又壓抑着自己的內心不敢正面反抗。

李老要寫自傳,也無非是想讓世人記住他。

人人都有自己的慾望和需求,同時也被這些慾望與需求所限制。

4.

導演滕叢叢說,《送我上青雲》這個劇本她寫了三四年,從2013年——2017年。在這個過程中,她自己也變得寬容仁慈起來,對周圍人的不滿,逐漸轉化到理解。

盛男最初對四毛只知道渴求成功,依附在企業家前後低頭哈腰的不屑一顧,直到他壓在她身上說“你知不知道,要得到別人的尊重有多難”,那一刻,盛男也理解了四毛,不再對現實反抗。

滕叢叢導演還說了這樣一段話:

我認爲男權思想統攝下,之於男人本身而言也不平等,他們必須取得事業成功纔是所謂“成功人士”,而家庭的幸福美滿、個人的趣味與才華都不能被定義爲人生的成功,這同樣很狹隘片面。

每個人的追求不同,有些人就渴望動盪起伏和具備挑戰性的生活。但另外一些人,他就喜歡老婆孩子熱炕頭,無關對錯。

四毛這個人物,在生活中再常見不過。他像狗一樣地去討好那些所謂的企業家,一味地想要獲取成功地位,也僅僅是希望被人尊重。

但現代社會中,雖然女權主義逐漸上升,但人們的男權思想仍舊根深蒂固,照樣會用事業成功去衡量一個男人是否優質。

這與對大齡女青年是否在適當年紀婚嫁的偏見,有過之而無不及。

5.

袁弘飾演的劉光明,在這部電影裏,是一個值得探討的人。他在前後形成的反差很大,撕碎了盛男對他的敬仰與喜歡。

劉光明剛開始出現時,我以爲他和盛男之間會發生些什麼故事,互相交談和探討一些十分奧妙又富含哲理的現象,很難讓觀衆們不去猜想,他們會成爲彼此的靈魂伴侶。

他們都喜歡攝影,明明拿了兩個相機的劉光明,卻說他只用來拍雲。

他說:“人的肉眼可以看到的,人的感官可以感受到的,遠遠比我們想象的還要遠,還要多。”

這是他通過拍雲總結的道理,似乎很有哲理性。

影片所體現的核心主題,也是藉助劉光明之口講出:“好風憑藉力,送我上青雲”。這句話,是他自身渺小的無能爲力,也是他對自由嚮往的無奈。可惜他不是好風,也沒有力,無法抵達所謂的青雲。

劉光明可以給盛男透徹地分析靈魂與時間的抽象性存在,這種人,對盛男這樣的理想主義者有着很莫名的吸引力。

喜歡看名人傳記的盛男這樣回答劉光明:“因爲恐懼,對未知和死亡的恐懼,也因爲迷茫,不知道自己該選擇怎樣的道路,怎麼走纔是正確的,纔想要去看看那些偉人都是怎麼做的”。

劉光明說他不怕死,相信靈魂永恆,卻在盛男按動火警報警器之後倉皇而逃。

諷刺的是,劉光明是李平的上門女婿,在岳父跟前爲討家人歡喜,被當做傻子一樣地看着鏡子去背誦圓周率。

這與周圍的酒局和聚會格格不入,讓人感覺很壓抑。

他將自己的照片貼在家人換鞋的地方,爲得是每個人在出門之前可以給他鞠一躬。他在家裏沒有地位,從學歷和財產還有能力方面,他都無法佔據一席之地,也只能通過這樣的方式去填補虛榮心和自尊,顯得卑微又可恥。

但他建立起來的虛無自尊,以及自己的空大理想,卻被盛男看得一清二楚。

在豆瓣上看到關於劉光明的一句話“多少人看起來清高,心懷天大理想,還不是隻能背誦圓周率。”

前半部分,劉光明的話都對盛男講完了,背誦完圓周率之後,儘管他再也沒說過一句話,但袁弘的演技,卻從舉手投足和眼神表情的細微之間,都將這個人物形象詮釋的明明白白。

當劉光明意識到自己始終無法得到尊重,縱深一躍想要反抗,卻仍舊沒能逃過現實的拯救,他還要繼續在這個充滿迷霧的家庭裏,降低身段地活下去。

6.

電影的最後,是所有人對現實的妥協,也是無奈。

劉光明的尊嚴被鎖在了輪椅上,四毛成爲一個更加平凡的人。

李老隨着棺材漂流到自己來的地方,這也是他自傳的結尾。

在家人陪伴下,盛男做完手術之後,癌症也許會好,也許會復發。

她無法改變當下的現狀,迷茫也是因爲找不到活着的意義和方向。

唯一能做的,就是仿照最初她嘲笑李老所說“大笑三聲”方可消除百病的行爲。

是和解,也是無奈和嘲笑。

沒有最好的和解方式,一切困頓和迷霧所在,都來源於心境的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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