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極島遊戲

2019年的元旦可以放三天假。兩位好友相約一起去東極島跨年,因爲據說東極島是中國有居民的最東面的島嶼,在這裏可以看到新年的第一縷陽光。

我以前還真不知道有東極島這個地方。不過,去這個中國有固定居民的最東面的島嶼,迎接新年的第一縷陽光,到是一件有趣的事情。於是12月29日的晚上,我先到溧陽與好友會合,一行三人,駕車去東極島。

其實此次之行不光是我們三個人,而是好友的好友,組織了一個暴走團,就是在西祠衚衕上報名,很多並不認識的陌生人,組成一個團,包車從南京出發。他們已經組織了好多次這樣的暴走團,去過了很多的地方。

他們從南京出發,而我們從溧陽出發,到了寧波再匯合。

東極島因爲拍過一部叫《後會無期》的電影而出名。前兩天還看過一個電視節目,歷數因爲影視劇而火起來的旅遊地。沒想到這麼快我們就去一個這樣的地方了。

其實東極島並不是一個正式的地理名稱,也不是指單個的島嶼,而是習慣上對江省舟山市普陀區東極鎮所轄的所有島嶼的總稱,其地理上的正式名稱應該是“中街山列島”。應該說,東極島算是一個“小名”。

車在夜晚的高速上行駛,車內放着《東極島之歌》:

東極島啊

你人傑又地靈

太平洋的風兒最先吹到你

東極島東極島

大陸最東的島嶼

海浪都來親吻你

魚兒都來擁抱你

……

車在夜幕中行進,於是這首歌也就成了“進行曲”。雖然這首歌的歌詞總有一些隨性調侃的意味,但卻能讓人感覺到夜色中的海浪拍打着島上石頭的感覺。

晚上住在寧波鎮海區的一個酒店,和從南京來的團友們在這裏匯合。這裏應該是挺偏僻的,酒店周圍人煙稀少,很安靜,但卻有一條地鐵在通過這裏。

第二天,我們把車就停在這家酒店,然後坐上南京來的大巴,和整個團一同向東極島進發。

路上看到了很多山,也有很多的橋,這些橋應該就是跨海的大橋了吧,所以能感覺到是在慢慢的靠近大海。車一直開到了舟山市的普陀區的沈家門半升洞碼頭,團長統一買了船票,準備上島。

碼頭門口排了長長的隊伍。幾乎都是年輕人,他們穿着厚厚的羽絨服,拎着各種各樣的行李,在寒風中凍得哆哆嗦嗦的,不辭勞苦得要去一個寒風中的海島,應該就是爲了到島上去迎接新年的第一縷陽光。我突然覺得我們和他們都很可笑,在這樣冷的天,吹着這麼大的風,去一個東面的島。等着坐船的也有一些是島上的居民,他們是爲了回家,而我們,就是爲了去迎接新年的第一縷陽光,他們是日常生活,而我們,是去完成一次遊戲。遊戲是人的基本屬性之一,有人這麼說過。荷蘭的約翰·赫伊津哈還專門寫過一本《遊戲的人》。我想,我們就是去做一場遊戲。

每天都是一樣的,但是新年的第一天,這樣一個特殊的時間節點,就賦予了特殊的意義,而“東極”,又有了地域的特殊意義,這兩種特殊的意義,於是就構成了一種遊戲。

一艘白色的寬大的船,上面寫着“舟山羣島幸福”,應該就是這艘船的名字。我沒坐過幾次船,坐也是在湖裏的那種遊玩的船。海船我還是第一次坐,而且,這並非是爲了那種專門的遊船,它是這裏真正的“公交”。

船艙挺大,一排排的座位,最前面還有個電視屏幕,於是就像一個小小的電影院。等船開了,我們肯定坐不住,要去外面看風景。走出船艙,走到甲板上,天是陰沉沉的,海水也是黃色的,並不是那種蔚藍的大海,因爲畢竟是近海。

有一句話說“旅行就是從自己呆膩的地方來到別人呆膩的地方去。”有點意思,但不全對,因爲有的地方是永遠呆不膩的。我想準確的說法應該是“從自己熟悉的地方去到別人熟悉的地方去。”

望着岸上的青山,船塢,船隻漸漸的遠去,再慢慢的就只能看見黃褐色的海水了,我們在船艙裏坐一會兒,然後再去甲板上站一會兒,看景拍照。

船艙外堆滿了好多的口袋、竹筐,裝着和各種的生活用品,應該是島上的居民所帶回來的。日常生活與遊玩,都集中在了這艘船上。

站在船頭,風越來越大,船也越開越快,翻起的浪花也越來越大,海水會拍在臉上脣邊,一舔鹹鹹的。我就在想,現在的交通工具到這樣的島上,也要兩個小時的行程,最早的去這個海島上的人,是什麼動力讓他們去這麼遠的一個島嶼呢。在這個世界上總有一些人是在不斷的遷徙,也有一些人是一輩子生活在一個地方。

 船在海里開了很久,終於看到了遠處有聳峙的礁石,再遠處,就漸漸的看到了一個島,島也是山,看到了山上密集的房子。這就是廟子湖島了。

東極島四個主島裏,廟子湖是最大的,我們坐船也是最先到廟子湖。船終於停好了,我們上了船,出了碼頭,沿着一條平展的水泥路向走去,團長已經定好了住的地方,所以這種跟團遊還是比較省心的,攻略、船票、住宿、飲食,團長都給安排好了。真的十分感激他。

這條我們沿着水泥路走着,路的一邊是海,一邊是山。這裏的“海洋風格”,不用去刻意營造,無邊的海水和岸邊的漁船就已經夠了。但當地爲了更加強化了一下海洋風格,比如水泥牆上鑲嵌了各種海螺,還有貝殼。

路邊的小攤上也是各種各樣的賣海產品的,像魷魚絲,烤魚乾之類的,不過據說這些其實並不是本地所產,而是從別的地方進貨而來的。

路邊還有擺滿了巨大的黑色塑膠圓球,應該是一種浮子,具體是做什麼用的我也搞不清楚,但肯定是漂浮在水上的,拎起來一個也沉甸甸的,如同流星錘。它們像是在海里飄累了,上岸擠在這裏休息。

路邊的棚子上掛了長長的海魚,不知道這是什麼魚,海魚跟淡水魚有不同的地方,或許也只有這麼長的身段才能更好的在海里遊動吧。

我們漸漸看清了碼頭周圍的地形,碼頭是建在一個海灣裏,兩邊伸出的山,正好把這個海灣環抱在當中,我們常說避風港,我想這兩邊的山把手一伸,環護着,這就是一個很好的避風港吧。

我們走到了訂好的住宿的民宿,旁邊有一塊水泥砌成大平臺,上面立起一塊巨大的石頭,刻着“東極”兩個字,來標誌着這樣一個島嶼。

安排好了住宿,我們開始在島上逛,民宿是傍山而建,從後面就有上山的通道,沿着石頭臺階往山上走去,這裏的石頭都是非常粗糙的,海島的山上的石頭,好像要特別的去對抗海水的侵襲,因此必須要如此堅實,如此粗糙。石頭都是土褐色的,又是冬季,草木凋零,因此整個島都是冷色調。

從船上下來的人很多,但是一分到整個島上就顯得人煙稀少。我們沿着村子裏的小路七拐八拐的往山上走,越登越高,想去看一看據說是看日出最佳點的那個亭子,元旦那天一大早要起來去那裏看新年的第一縷陽光。

但是天陰沉沉的,估計照這樣的天氣來看的話,看日出是無望了。但不管怎麼說,這裏是中國天亮的較早的地方吧。

我們就這樣一邊看海,一邊登山,拍各種各樣的照片。山坡上還有一些墳墓,這裏的墳墓很有特色,都是做成圈椅的形狀,圈椅開口之處朝向大海。《東極島之歌》裏有一句歌詞:“東極島東極島,我們不會離開你,生是你的老百姓,死是你的小精靈”,我想人真的死而有靈的話,這些墓主人面對着大海,天天的聽着海濤的聲音,吹拂着海風,他們是眷戀大海,還是感到寂寥?

我想如果這個島上不是因爲開發旅遊的話,來這個島上的人應該不是很多,居住在這裏應該很多人一輩子都沒有離開過這裏。我們看到島上還有一些廢棄的石頭砌成的房子,島上的居民好像也並不很多。

天陰沉沉的,風很大,吹着山坡上成片的草沙沙的響,風把臉吹得很乾很乾,而且行走的時候一定不要正對着風向,否則根本無法呼吸,會被噎死。我記得來之前問好友黃,上島要穿什麼樣的衣服,黃說,抗風,一定要抗風的。果然,在這裏,衣服抗風很重要。

這裏有一個“廟子湖戰士第二故鄉”的紀念碑,石碑上寫着,58年部隊進島後,官兵面對惡劣的環境,在這裏開山闢石,打坑道,造營房,搞生產,建成一個廟子湖海軍營,全體官兵立了這樣一塊紀念的石碑。一邊的山石上刻着“海疆衛士門”幾個大字,

黃是參過軍的人,他對着石碑敬禮。

海風越來越大,把山上的成片的草吹的往一個方向伏下,非常的壯觀。

這裏有一個小亭子叫東翔亭,整個亭子完全是用水泥做成的,也沒有任何的裝飾,但或許在這裏風大浪大又有點荒涼的地方,或許也只有這種粗糙才更應景,精緻在這裏是不相宜的。

再往前走還有一個亭子叫東極亭,也是水泥做的,但形制稍微精緻了一點,不過顏色還是水泥原色。柱子上有一副對聯“極地風光,藍天碧海畫中景,東海險境,千姿百態眼下奇。”亭子是一種很神奇的建築,一個亭子確實能夠起到收攝整片風景的作用,蘇軾的《涵虛亭》裏寫道:惟有此亭無一物,坐觀萬景得天全。”一座亭子,很有點睛的作用,讓這一大片巨石、海水構成的景物有了一箇中心,調和爲一個整體。

東極亭的旁邊有很多大的石頭,據說整個島上只有一小片沙灘,但是我們沒有找到,我們所見到的岸邊,島嶼海水相接的地方,都是石頭而已。

走到了一個革命烈士紀念碑,是爲了紀念1948年9月10日舟支司令部海防大隊在戰鬥中犧牲的烈士,黃作爲一名老戰士,他點了幾三支菸,供奉在紀念碑的前面。

再往前走,就通往財伯公的塑像。

離很遠就看到了,島的另外一端的山上有一尊舉着火炬的雕塑,這就是財伯公的塑像。

財伯公原名叫陳財富,是福建惠安的一位漁民。200多年前,一個夜晚,海霧瀰漫,什麼也看不見,一艘漁船觸礁沉沒,船上只有陳財福憑着一身好水性游上了廟子湖島而倖存下來。陳財富在島上蓋了茅草屋,靠拾海螺和種植蔬菜度日。

爲了不讓更多的漁船遇險,每逢霧夜天,陳財福就跑到山上,點起火把,船上漁民看見後,就會向着火光來廟子湖避風。那時候大家都以爲是菩薩顯靈。

後來,很長一段時間,漁民們再也沒見倒霧夜天山上亮起火光了。膽大的漁民上山去查看,結果在山上發現了一具遺體,這才明白爲他們指路的火光,一直是善良的陳財福高舉着的火把。

  從此,漁民們把陳財福當成心中的活菩薩,爲紀念他,當地人把他的屍骨帶到廟子湖小廟中,裝進佛櫃裏供起來,以便後人紀念和朝拜,並尊稱他爲“財伯公”。2002年,當地人在財伯公點火導航的山頭立起一尊高大的財伯公塑像,那座山也被稱爲“放火山”。

直到現在,東極還流傳着這樣一句順口溜,“青浜廟子湖,菩薩穿籠褲”,說的就是財伯公。籠褲,是當年漁民流行的裝束。

我們去看了財伯公的塑像,是一座用水泥塑成的巨大塑像,介紹的牌子上說他被稱爲東方的自由女神像,我覺得這個類比不是太好。

環島一週之後,回房間休息了一下,天色漸漸黑了。看到這個島上的小街也熱鬧了起來,路兩邊的棚子燈火通明,儼然成了一個小夜市。

團長訂好了餐,一共兩桌,雖然搭了棚子,但是寒風依然能夠吹進來,我們就在寒風中吃了晚飯,海鮮當然是主流,海魚、小蛤蜊,我知道這個也被稱爲“海瓜子”。還有一種像小海螺一樣的東西,旁邊配了一包牙籤,我知道是用來挑裏面的肉的,就像喫螺絲一樣。但是這個就是海螺的縮小版,具體叫什麼名字我也不知道。蔬菜也有。在夜風中,熱氣騰騰的飯菜,上來一會兒就變涼了,魚也漸漸的變成了魚凍,但就在這樣的寒風和漁火中,凍得哆哆嗦嗦的喫着飯菜,別有一番風味。

整個海灣的夜晚靜悄悄的,海風的寒冷和燈光的溫馨交織在一起。可想在古代沒有電燈,人煙稀少的時候,島上的夜晚將是多麼的寂寥,多麼的荒涼,而荒涼是一種多麼可怕的事情。財伯公一個人在島上生存,他要面對多麼可怕的黑暗和孤獨,後來最先來島上生活的人,也同樣經歷過這樣的黑暗和孤獨吧。

也只有人類的力量強大了,才能把島嶼變成一個遊戲的場所。遊戲的第一要義,就是要足夠的強大,強大到不要去考慮生存。

第二天的上午,我們依然是在島上逛一逛。我們昨天只是環島,而島上的街巷,還沒有去。這裏有一條小街,石板鋪的十分平整,這裏的房子大多都是用厚重的石頭砌成的,我們沿着窄窄的巷子走着,在這裏能看到一些島上的居民,我們還看到了掛着“東極鎮廟子湖村老年協會及老年體協”的一間大房子,進去看了看,擺着幾張麻將桌,有幾位老人在這裏看電視。看來這裏也很多陸上的村莊一樣,年輕人都出去打工了,留守的只有一些老人。

這裏還有一個東極歷史文化博物館,據說是有一些文物可看,比如有沉船打撈上來的東西,但是這個博物館門就是鎖着的,旁邊的一個人說要想進去看的話,要去找人來開門,我們想想就算了,繼續在街上晃盪。有一座粉刷成全白的房子,連門都是白色的,門旁掛着一個綠色的郵箱,旁邊的牌子上寫着“村郵站”,我想這或許是中國最東面的郵局了吧,於是和好友們在這裏拍了照。

這裏也有超市,上面寫着“商務部萬村千鄉市場工程”,超市門上貼着“原汁螺漿專賣”,不知道“原汁螺漿”是什麼東西,是海螺打成的漿汁?

東極島的出名,和這裏拍攝過《後會無期》這部電影有很大的關係。《後會無期》中有一句非常有名的臺詞:“我們聽過無數的道理,卻仍舊過不好這一生”。我覺得是不是整部電影全靠這句臺詞撐着呢,或者說這部電影就是爲了鑲嵌這一句臺詞?在這裏一面牆上釘着兩塊巨大的木板,上面刻着這句話。

這句話我覺得是一種聽起來很深刻,但是一琢磨卻清湯寡水沒啥意思的話。爲什麼聽說過很多的道理,就一定應該過好這一生呢,且不說聽來的道理是不是正確的,即使是正確的道理,在不同的場合有會發生不同的用作。

聽說過的道理和“行”這個道理又完全的不一樣。記得《黃帝內經》裏面有一句話叫“道者,聖人行之,愚者佩之”,當初學到這句條文時候,課本上說是這個“佩”是通假字,通“悖”,違背的意思,就是這個“道”,聖人能夠去“行”,而愚人就卻背離了道。但是後來看了徐文兵的書才知道,可能這種解釋並不正確,這個“佩”,應該是和佩戴的佩是一個意思,對於“道”,聖人是能夠去躬行,而愚人呢,把“道”像佩戴在身上一樣,僅僅用來展示和炫耀,但卻並沒有去“行”。就像早年聽過的一個故事,一個懶人,家裏人要出門,怕他餓死,做了一個大餅套在他脖子上,心想這樣總不會餓死了吧。等回來一看,懶人依然餓死了,他只吃光了嘴前面的餅,而懶得去把餅轉一轉。身上“佩戴”了無數的大餅,卻依然餓死了,這不是很淺顯的道理嗎?

很多道理都是要去“行”,中國是非常非常重視身體的,所以一個道理能夠變成一種力量,就需要去“躬行”。讓這個“道”與身體合二爲一。所以從漢語當中有很多跟“體”有關的詞彙,體會、體悟,體認、體察、體諒,都離不開一個“體”字,如果沒有進入這“體”,這個道理僅僅是佩戴在身上,那就像佩戴在身上的大餅,依然會餓死。

兩位好友都與這個牌子拍照留念,但我覺得這句話真的挺low,就沒有拍。

我們又去原石灘上玩了一圈,原石几乎全是整塊的石頭,我們在這裏用各種各樣搞怪的動作拍照。一片光禿禿的石頭,因爲有着海景與海風,就足夠做一次遊樂場了。

穿過財伯公的塑像,再往上走,有一個紅白相間的燈塔,到燈塔來拍照的人很多,我們小心翼翼的跨過石頭中的裂縫,慢慢的靠近燈塔,在燈塔這裏拍照。

燈塔是一種實用的工具,但是其獨特的造型和獨特的位置,總是會成爲一種風景。總覺得燈塔代表着有一種獨守,孤寂的感覺。又因爲其常處於岸邊,總有一種盡頭的感覺。

中午飯後,要坐船去東福山島,從廟子湖島坐船去東福山島,只有半個多小時的行程。

一到了島上,就看到碼頭上出現了非常熱鬧的景象,很多人密集的舉着同一顏色的牌子,上面寫着各種客棧、山莊、民宿的名字。來這裏遊玩的遊客早就定好了的客棧,這些人便是各個客棧來接引這些遊客的。他們把牌子做的統一的藍色橢圓形的牌子,舉起來倒也是一道非常亮麗的風景。

東福山島也是很有看頭,這邊也長了好多好多的仙人掌,我原來一直以爲仙人掌是長在沙漠裏的,上次去貴州遊玩才知道原來多雨水的地方,也是可以長仙人掌的。在東福山島上,也見到了很多山石間長了很多的仙人掌。

這裏也有一座燈塔,是在海中遠離岸邊有礁石上。礁石是黑褐色的,海浪衝擊着礁石,泛起的浪花是白色的,加上純白色的燈塔,和海面以及天空上的陰雲,構成了一幅非常美麗的畫面,不需要去考慮構圖,不需要去考慮色彩,不需要去考慮角度,隨手一拍都是一幅極美的畫面。

走在島上,望着海水,也不知道哪裏是東西南北。看了指示牌上的標示,知道這裏的幾個景點,但是我們的時間不夠了,因爲晚上還要坐船回廟子湖島。

我們沿着島上的路一直走着,其他人很多遊客都是訂了這個島上的住宿,而我們則是在這裏逛一逛,這裏比廟子湖島更東,所以在這裏看到的日出應該是更早的,我們甚至問了一家民宿,想着是不是乾脆晚上也住在這裏算了,但是問了才知道,民宿早已滿客。

朝着大海的一角,豎着一塊牌子,上面寫着:“據英國格林尼治皇家天文臺測定,我國大陸居人島新世紀第一縷曙光,照射點爲東極東福山島,日出時間爲2001年1月1日6:42”。

接下來,沿着道路,就是往山上走了,這裏有獨具特色的石屋羣。路是石板鋪成的,連欄杆都用長條的石條砌成,房屋也是石屋。很多屋頂的瓦片上都壓上了石頭,應該是防止海風把瓦片吹走吧。

褐色的,粗糙而堅實的石塊砌成的房子,我想,如果不是這樣沉重的石屋,怎麼能對抗強大的海風?中醫中有個術語叫“重鎮”,只有重,才能“鎮”,才能對抗漂浮,對抗狂驟。

我們在村子裏逛了逛,很少有居民,很多房屋也坍塌了,如果沒有遊客的話,這裏應該還是比較荒涼的。

一座石屋門口用紅色的油漆寫着兩個字“小店”,門只有一半,也就是下面是擋住的,而上半截可以看到屋內。我們往裏張望了一下,有兩張簡陋的木桌,一個白色的燈泡慘淡的照着,牆面也沒有粉刷,地面倒是水泥的,整個屋內十分的簡陋,沒有任何溫暖的感覺。在另外一家,有幾個居民正聚在這裏閒聊,我們問了裏面的一位阿婆,問她在島上住幾年了,她說她就是在這個島上出生的,一直住在這裏。不知道她一輩子有沒有離開過這個島,我想即使離開過,也很短暫吧。這裏對她來說就是整個世界。

從村子的小巷子中高高低低的走了一通,拍了一些照片。又沿着海邊的大路向碼頭走去。下面是海,上面是層層的陰雲,天色漸晚,海風非常非常大,我就想起了想起了李清照的一句詞,“三杯兩盞淡酒,怎敵他晚來風急”。我就想着,如果讓我住在這樣一個剛纔的那個小屋裏,我會覺得荒涼,會有一種非常淒涼的心境的,無法消受的淒涼。

我們又坐船回到了廟子湖島。天色已黑,這裏的居民也有出海歸來的,我們看到我們住的那家民宿的門口,兩個婦女正在裏分揀一堆剛打上來的很小的螃蟹。

晚上各位團友們又一起吃了飯。團長好像是做酒代理生意的,他帶了好多易拉罐啤酒,上面印了好多有意思的句子和圖案,有的印着“不接受批評”,有的印着“血滴子”,有的印着“伏魔”……啤酒,上面印上了這些,也就注入了一種遊戲的成分,讓啤酒變得有意思。同伴之一就拿着“不接收批評”的罐子,拍了好多照片,增加着遊戲的興頭。

晚上,島上有酒吧開始了狂歡,但由於到很大,海很空曠,因此能遙遙地感到酒吧中的喧鬧,但並不吵。不少地方開始放起了煙花,在很多的城市已經禁止放煙花了,而在這島上,在寒風中,在四周大海的空曠中,在厚重的夜色中,這點菸花似乎變得非常輕盈,非常的微不足道,顯示不出在城裏感受到的煙花的熱烈。但這些煙花短暫的打破島上的清寂和夜色的濃厚,帶來了一點新年的氣息。

我和同伴走到一家很大的酒吧,裏面還還掛着足球、小彩旗、世界盃的旗幟,看這些裝飾,應該是2018年世界盃的時候,有不少的球迷在這裏看球。

現在有人在這裏唱歌,喝酒、聊天。裏面點的是爐火,鐵皮圍成的火爐中,木柴正通紅的燃燒着。酒吧外面的,靠着欄杆,長長的擺了幾排密密麻麻的空啤酒瓶。這裏有一種叫“東極”的啤酒,這些啤酒瓶,顯示着,曾經有很多來這裏喝過酒,度過過一個有酒有海風有篝火的夜晚。

的確,啤酒、海風,海水、夜色、燈火共同交織成的夜晚,有點夢幻。

我們走到豎着“東極”大石頭的平臺,團長買了好多的煙花,我們就在這裏玩煙花,來慶祝新年的到來,用手機的流光攝影模式,拍攝用煙花寫成的2019的字樣,看各種各樣的煙花衝上島上的夜空,大家玩的無比的歡樂,這是一個遊戲的夜晚。用這樣一種歡樂的遊戲,度過了2018年的最後一天。

2019年的第一天,我沒有早起去看日出,因爲這幾天都是陰天,天氣預報今天也是陰天,我也不想再沿着那條長長的山路爬上山頂的亭子了。但同伴之一興致很高,真的早起去山頂看日出,他回來說,只看到幾秒鐘的紅光。

離開的時候,同伴之一把幾件衣服疊得整整齊,擺放在牀上,並且對它們說了句再見。他不知道在哪聽來的這斷舍離的方法,就是旅行中,穿一些以後不再穿的舊的衣物,然後每到一個地方就把它疊的整整齊齊的放在那裏,不再帶回來。他真的認認真真的去完成這樣一個舉動,我想,他也是在做一個斷舍離的遊戲吧。

我想,有遊戲精神的人,纔不會遊戲人生。那些遊戲人生的人,其實恰恰缺乏了遊戲精神。

我們又坐上了來時的船,回到了陸地上,然後駕車回去,途中經過了杭州灣大橋,並在這裏參觀了大橋的壯觀。就這樣,2019年的元旦,我們在東極島玩了一場遊戲,明年我們去哪裏做遊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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