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一件事与知道很多事,哪个更重要

当代西方思想家伊赛亚·伯林写了一篇脍炙人口的文章《刺猬与狐狸》,讲的是刺猬只知道一件事,狐狸知道很多事。刺猬仅一招,狐狸多机巧。刺猬与狐狸代表着变与不变,少与多,专与广,两种道路,两种活法,两种选择两类人。

刺猬型的人追求一元论,相信世间存在而且只存在一个绝对真理,并愿意将这个唯一性的真理贯穿于万事万物,恰如刺猬一样,竖起它那满身的刺儿,看什么都是果子,以刺扎之,以一招应之,以不变应万变。

狐狸型的人承认多元论,不相信世上真有放之四海皆准的,颠扑不破的真理,他们体察世间万物的复杂微妙,以万变应万变,走一步看一步,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恰如狐狸遇事之灵活花巧、机智多变。

如果是你,在刺猬与狐狸之间做选择?该如何选择?做选择,就有价值判断、得失考量,利弊分析。听听,刺猬阵营和狐狸阵营各自如何为自己拉票的。

刺猬们说:刺猬的世界代表化繁为简,把复杂的世界抽象成一件事、一个道理、一个公式,比如,孔子说,“吾道一以贯之”,佛家有所谓的“四法印”,牛顿用简洁的几个公式就解释了庞大的宇宙,爱因斯坦甚至就靠一个招牌公式打天下。

刺猬的世界代表执着。有志者、事竟成,破釜沉舟,百二秦关终属楚;苦心人、天不负,卧薪尝胆,三千越甲可吞吴;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

刺猬的世界代表专一。一生只干一件事,只爱一个人,最深的情,最重的爱,最浓的意都藏在这里。

也在很多人看来,刺猬的做法,显得不够聪明,但以上这些特质皆是成事者的共性。正如法学家孟德斯鸠所说:“正像许多聪明的事情是在用极其愚蠢的方式向前发展一样,也有许多愚蠢的事物是在用非常巧妙的方法向前运动。”

再来看看狐狸阵营,一群“知道很多事”的、现实主义的狐狸说:狐狸的生活方式是“多元思维模型”,现实主义是狐狸抢眼的标签,他们代表着变通、灵活、多样性。以小步快跑,快速迭代,随时调整,机动灵活的方式适应这个瞬息万变的世界,这种适应性反应基于外部的反馈。狐狸们从反馈中学习,他们接受世界的反馈来源主要有三种:第一种反馈是得失,所谓赢就继续输就变化。第二种是榜样,跟榜样一样就继续,不一样就变化。第三种是环境,适应就存活,不适应就淘汰。狐狸的学习本质都是适应性学习。适应才是王道,狐狸才是王炸。

其实我们每个人的身上都有刺猬的成分,也有狐狸的影子,只是哪个更多,哪个更少而已。

在有恒性上,刺猬们相当硬核,人狠话不多,埋头只干一件事,为了干好这件事,他们有自己一套立足于世的人生算法,严格按算法的刚性约束行事,决不随波逐流。刺猬就是尤瓦尔·赫拉利的《未来简史》中提到的1%的掌握算法的人,除此之外其余99%的人。

前者在算法中精益求精,雕刻人生,后者的人生被前者的算法切割、左右、牵着鼻子走。

前者,建立规则,制造娱乐,后者遵循规则,沉迷娱乐,最大贡献就是产出了大量的数据,让前者的算法不断迭代。

前者,生命的意义在于改变自己进而改变世界,成为万事可期者;后都多少生命都填进了淘宝、抖音,沦为万事蹉跎者。

可是,刺猬只知道一件事,以为全世界就这一件事,一件事就等于全世界。正如哲学家叔本华说,每个人都把自己视野的极限当成世界的极限。刺猬仗着一个恒定的原则在复杂多变的现实世界中行走江湖,以有限对无限,以不变应万变,碰壁在所难免。这是刺猬的人生算法中是大的漏洞。

在适应性上,狐狸的优势很明显,举个例子好了,有一天神父对刺猬和狐狸说,你们祈祷时要虔诚。刺猬问神父,说我祈祷的时候可以抽烟吗?神父说,当然不可以。狐狸问,我抽烟的时候可以祈祷吗?神父说,当然可以。你看,原则就是一个,狐狸巧妙地转了弯,最终达成目的。

可是,适应性学习往往不是长线的而是短视的,东一榔头,西一棒子,就像是掰苞米的猴子,不知道自己该要什么,在乱花渐欲迷人眼的世界里容易迷失了方向,忘记了初心,这是狐狸最大的bug。

我本人属于偏刺猬阵营的,喜欢自己的状态,也一直沉迷其中。不过近些年,我眼中美好到近乎理想的“刺猬的世界”,就像是女人优雅好看的高跟鞋,去不了菜市场,赶不上公交车,带不了孩子做不了家务,不适合运动锻炼,不宜于休闲放松。每个女人心中都应该有双属于自己的高跟鞋和自己穿高跟鞋的样子,但不能只有高跟鞋,平底鞋,运动鞋,甚至雪地靴都要备上,因为前方等着你的路是什么样子无法预知。

更何况世界原本就是各种矛盾在动态平衡中统一的,刺猬与狐狸,不变与变应该是河的两岸,统一在奔腾不息的实践长河中,我们要做的是在真实生活,具体问题面前,坚持该坚持的,适应该适应的,至于如何区分两者,则有赖于我们不断修炼的洞见力。

就在我写完这篇文章最后一个字时,系统居然出了状况,所有的内容瞬间蒸发,刺猬遭遇了算法漏洞,当时的心情相当崩溃…不过既然是刺猬那就从头再来,一个字一个字重码吧。向狐狸学习,在意料之外的变化中学会适应,算法的漏洞本身也是刺猬最宝贵的资源,补上这个洞,从此迭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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