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文 | 㰒燚
樓下新開張一粥店，粥在故鄉謂之糊塗，戀舊的我總習慣稱糊塗，更顯味道兒。
偌大的店面簡潔溫馨，前臺是位眉清目秀，乾淨利落的小姑娘。懶得做飯的我偶有光顧，經過與她三言兩語一件事的交往，不得不慨嘆後生可畏，高手在民間。
小姑娘的店春節前開業，酬賓活動遵循買一贈一的模式，送須至一週後憑卡享用，白紙黑字註明過期不候。疫情使她新店大門緊閉，扁舟出海即遇浪大風急，想來不算裝修和設備投資，單房租就會讓她不堪重負，望着不少商鋪轉讓出租，興許這店也就曇花一現了，惋惜之情油然而生。
疫情緩釋，此店竟開門迎客了，愛喝糊塗的我免不了涉足，逗問小姑娘年前贈卡是否作廢，她笑吟吟作答，新冠無情人有情，時過境遷依然有效。我故意說過期就算了，她依然笑吟滿臉，言語使我頗爲喫驚，做生意要先做人嘛！
本以爲小姑娘隨口答曰，抱着試試看的念頭，贈與否無謂的心態，揣上贈卡再次踏足，人家還真信守承諾，一直贈到我存卡用盡。如此一來二去和小姑娘混成了臉熟，對顧客她來迎去送，我隔三差五之至如歸。
眼瞅着她店裏客人一天天多起來。
一日，老家堂哥遠道來造訪，傍晚順道帶他到此店就餐。蘿蔔豆腐粉條包子、八寶紅棗薏米稀飯、麪湯疙瘩糊塗點畢，我轉身落座陪堂哥大快朵頤，故土那風土人情，莊上爺們兒，街長巷短相談甚歡。那料想席間小姑娘竟送拼盤小菜一碟，還說有什麼需要隨時告訴她，這意外舉動讓我倍感臉上有光。喫飽喝足和堂哥抹嘴出門，正忙活的小姑娘還不忘招呼我們慢走。堂哥說這家店不但糊塗燒得可口，小姑娘也很會做生意，經營會越做越好，堂哥滿意自然是我高興的事兒。
也許是糊塗喝多的緣故，後方知自己做了糊塗事兒。
隔幾日獨自前往喝糊塗，姑娘笑吟如初，我點餐結賬後，她邊幹活邊衝我輕描淡寫笑道，您上次餐後我忘提醒您結賬了。我隨即一怔，腦袋一陣犯迷糊，一時竟毫無印象。但此時不能武斷否認，憑小姑娘的爲人處事不會無中生有，區區幾十塊錢來與我平地風雲。雖自己老腦瓜翻騰不出細節片段，但還是滿面愧色，滿口應承和道歉，急問當時多少錢。她笑說您想不起來也沒事兒，表現出一副無所謂樣子。
喫飯間隙翻手機支付，那天還真沒此店付款記錄。
頓時，小姑娘使我肅然起敬，客人前給我留足了面子，不但對未付餐費隻字不提，還贈予小菜使我榮耀無比。人家揣着明白裝糊塗，小小年紀大智若愚，喝着糊塗的我倒真糊塗了。
道法自然，慧者覺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