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1.
我在清晨醒來，一切都沒變，一切都和昨晚一樣。
我記不清我已經在這個他們給我安排好的房間內住了多久了。幾個月？幾年？我甚至記不清我是什麼時候來到這裏的。
只能說，這裏的景色倒還不錯。
但無論如何，此時的我只想發誓下次不再宿醉。
我走進洗手間洗了把臉，努力讓自己清醒過來。回到客廳，俯瞰窗外大大小小的建築。猛然想起今天還要進行一項測試。
“他們還沒告訴我測試內容...”
我走回臥室，拿起牀頭剩下的半瓶威士忌一飲而盡，卻被嗆個半死。酒瓶在地上摔得粉碎，我突然感覺身體猛地一顫。
“操...”我低聲咒罵。自從被關在這裏，我每天都被要求進行大大小小的實驗，孑然一身的夜裏我只能借酒澆愁。
我搖了搖頭，穿好衣服打開房門向實驗樓走去。或許是爲了便於實驗，我的房間離實驗樓很近，只有一條通道和幾層樓的距離。
但這只是猜測。我不知道爲什麼我的實驗時間這麼重要。
我按下相應的數字鍵，電梯緩緩上升。
但它沒有停在對應樓層，而是在樓頂天台停下。我感覺一股無形的力量驅使我走出電梯，走向天台的直升機坪。
“非常抱歉。”還沒等我發問，一個陌生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把我嚇了一跳，“今天凌晨時出了些意外...現在整個站點只剩你一個人了。但只要你按我說的做，我會保證你能活下來。”
活下來？我愣在原地，難以想象一個有着上萬人的站點一夜之間只剩我一人。
而且，這個聲音是誰？
“現在直升機已經不能乘坐了，我們走這條路下去吧。”那聲音再度響起，而在我眼前，直升機坪盡頭升起一個小門，從外面看上去像是個斜向下延伸的安全通道。
“沒時間猶豫了，再不離開的話，我們都會死在這。”那聲音又一次提醒我，“我知道你有很多問題，但相信我，我會在結束時讓你明白一切的真相。”
我沒得選擇，只能走進通道，一路向下。通道內伸手不見五指，狹小、陰暗又潮溼。
不知過了多久，我發現前方隱約有光交錯着射過來。
“這是...？”我加快腳步，向前方跑去。
一瞬間，我透過光線看到外面的景象。我停了下來。
我看見了我自己的房間。
準確的說，是一個密閉的鐵盒子。
“現在你知道了...你所謂的俯瞰全城的總統套房...不過是他們通過全息影像模擬出來的場景。”那聲音又響起，“你的一舉一動都被他們隔着牆壁看在眼裏，而你透過玻璃卻看不到他們。你不過是個小白鼠。”
我腦內一片混亂，但我知道，現在只有跟着這個聲音繼續走下去才能明白一切。
“很震驚對吧？接下來還有更讓你意想不到的。”
我走出通道，來到了主樓。
Part 2.
“這是主樓？”我看着有些陌生的大廳，“怎麼和平時不太一樣？”
“坦白講...我對你來說其實是一種形而上的概念。”那聲音回答我，“我能改變你所在層面的敘事，所以我儘量把這些東西真實的一面展示給你。”
我看着大廳內，有三座大小不一的拱門。直覺告訴我依次穿過它們，然後上到二樓。
“沒了多餘的設施，你會發現一切是如此的簡約。”
來到二樓，我透過玻璃向下望去，又看到了我的房間——不，那個鐵盒子。我轉過身，努力不去想這個事實。
“很難接受嗎？”那聲音像是明知故問，“你來這的第一天他們就告訴你‘忘記現實’，你都不記得了？”
“還是說，你已經忘了你是什麼時候在這的了？”
“閉嘴。”我冷冷地說，“我現在根本什麼都不知道：你是誰，我是誰，這裏究竟發生了什麼，這裏又是哪？你說過會給我一個答案，我只能暫且相信你，但你別問我那些無關的東西。”
“唉...”聽上去有些失望，“再往樓上走吧，你不喜歡那屋子的話，我可以移除它。”
“不必了。”
在三樓我能看見更多東西，我漸漸發現除了這幢樓，其他一切似乎都是建在一座實驗室內，包括實驗樓、停機坪，一切我曾經接觸過的東西都在被觀測範圍內。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我大聲質問，“到底哪裏纔是終點？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別急，就快了。”那聲音逐漸變得嚴肅冷靜。“只是我還要提前問你，如果真相大白，你能保證你接受得了嗎？”
“難以接受？還有什麼比每天被成百上千個人觀察難以接受嗎？”
“因爲這涉及到你所處的現實。”那聲音說，“你能肯定你所處的世界是現實？就連我都不敢。但從我看來，你的世界並不真實。”
“如果你執意走下去，我會讓你知道真相。只是，你要做好準備。”
我點了點頭。
“那現在出去吧。走出這個迷宮，一切都會清晰。”
Part 3.
從主樓離開，我走進一個像是迷宮的建築。牆體高出我幾米，將我與之前的種種隔離開來。
“這是做什麼？”我問道，“爲什麼要走迷宮？”
“爲了幫你找回你的方向感和意識。”他回答，“我必須得說，你的主觀意念經過他們長年累月的測試已經變得非常薄弱，再這樣下去它就會進入休眠狀態。”
“這也是爲了能讓你更快地離開這裏。”
“可這迷宮要怎麼出去啊...？”
“這是我特意爲你築造的，所以只能靠你自己了。”說罷，那個聲音便消失了。
.
.
.
其實一切都會很好，我會感嘆我走過了一個人生中最大的迷宮，它給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前提是我沒有經歷過走出迷宮後的那些。
在迷宮的出口，我看到一個小房子。
我走了進去。
“你來了。”房間內僅有一張病牀，上面躺着一個渾身插滿傳感器的男人。病牀前也站着一個男人，之前那陌生的聲音便是出自他。
而且，這兩個人都長的和我一模一樣。
“這就是我要給你看的真相。”牀前的男人對我說，“看到了嗎？這就是你，真實世界中的你。”
“而我也是你，夢境中的你，或者說現實在你夢境中的投影。”
“而你現在處在夢中，你只是你夢中的你。”
“停停停，我沒反應過來。”我被繞暈了，“你是我，他也是我，我還在夢裏？”
“簡單來說，是這樣的。”
“跟我來。”男人領我來到窗前，這裏能夠看到整個站點，包括之前我走過的一切。
“現在你就知道了，你這些年來所處的世界，其實是你的夢境，包括現在我們在的這個地方；而你之前一直住的那個房間，類似於‘夢中夢’，是爲了讓你更難發覺異常的。”
“牀上的那個人就是現實中的你，在真實世界裏，已經過去了幾十年。”
我不敢相信這一切。但也難怪，我記不清是什麼時候來到這裏的了。
“那你說的今天凌晨的意外呢？他們都...去哪了？”我問到。
“這就是真相了。”男人深吸一口氣，“在你的夢中觀測你時，他們也都是睡眠狀態。而今天凌晨，他們都...死了。不知道原因，而且你也差點喪命。”
我想起之前我在喝完剩下的酒後感到一陣震顫，想必就是受到了影響。
“在你的夢境中出現這麼大的波動，自然就將我喚醒了。我現在要做的就是詢問你的意見。”男人注視着我，“按照目前的情況，你不會死於意外。你能忘掉這一切，在自己的夢中一直活下去。你能創造一切，你就是你夢中的上帝。”
“或者選擇醒過來，直面這一切，找出你在這裏的原因，找出幕後的真相。但我不保證你能夠冷靜面對真實世界。”
“你，會怎麼選？”
我站在窗前，看着外面的一切，我夢中的一切。
“選擇吧，但我有個東西要給你。”男人遞給我一張紙條，“答應我，選擇後一定要打開它。”
我點了點頭。
.
.
.
.
.
.
距離我離開那個房間已經過去幾年了，我還是難以忘記那天發生的一切。
但現在我的生活充實，整個世界都十分美好。我不再被當做實驗品觀測，不必擔心自己所在的世界是否真實。我甚至一度懷疑那天旅程的真實性。
想到這，我猛然想到那張紙條。我答應他要打開看的。
我到處翻找，終於找到了它。上面只有兩個字。
我感覺時間在此刻靜止。我的大腦一片空白。
“快逃。”
我發現自己正在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