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知道,宋代詞人柳永曾自稱“奉旨填詞柳三變”,很爲自己掙下一些名聲。
據記載,柳永(時名三變)多次參加科舉不第,寫下牢騷之作《鶴沖天·黃金榜上》:
黃金榜上,偶失龍頭望。明代暫遺賢,如何向?未遂風雲便,爭不恣狂蕩?何須論得志。才子詞人,自是白衣卿相。
煙花巷陌,依約丹青屏障。幸有意中人,堪尋訪。且恁偎紅翠,風流事,平生暢。青春都一晌,忍把浮名,換了淺斟低唱。
此後,在又一次考試後,宋仁宗圈點放榜前,看到柳永名字,想起他的《鶴沖天》,於是批道:“且去淺斟低吟,何要浮名?且去填詞!”仁宗大筆一揮,把柳永名字勾掉了。
此後,斷了功名前程的柳永便自稱“奉旨填詞柳三變”。他流連於湖光山色、都市繁華間,混跡於勾欄瓦舍、觥籌交錯中,寫下大量詞作,“浮名”更盛,以至“凡有井水處,皆能歌柳詞”。
與柳永類似,被皇家看不上,但“因禍得福”,在文學創作中大放異彩的還有他人,譬如同爲北宋詞人的王觀。
一說王觀,最先想到的是其《卜算子·送鮑浩然之浙東》:
水是眼波橫,山是眉峯聚。欲問行人去那邊?眉眼盈盈處。
纔始送春歸,又送君歸去。若到江南趕上春,千萬和春住。
之外,王觀還有首《清平樂·黃金殿裏》也非常有名——
黃金殿裏,燭影雙龍戲。勸得官家真個醉,進酒猶呼萬歲。
折旋舞徹伊州,君恩與整搔頭。一夜御前宣住,六宮多少人愁。
不過,就因這首詞,王觀給自己惹來禍事。
據載,此詞本是歌功頌德的應制詩,但王觀寫來沒有節制,“勸得官家真個醉”“折旋舞徹伊州”“一夜御前宣住,六宮多少人愁”等句,把宋真宗時期皇宮徹夜狂歡、帝王飲酒縱慾的實情給透底了。
於是,看了此詞大爲惱火的高太后一紙懿旨,把王觀趕出朝廷。
此後,王觀自號“逐客”,寫下大量詞作,且把詞集命名爲《冠柳集》,這是明白以“奉旨填詞柳三變”爲榜樣,且要冠超柳永。
其實,我們對比上面引述的王觀《卜算子》和《清平樂》可知,相比“黃金殿裏,燭影雙龍戲”這樣的應制之作,其“水是眼波橫,山是眉峯聚”的平日作品,要出彩太多!
與“國家不幸詩家幸”類似,一個人仕途不順、生活不易,往往“詩窮而後工”,能在生活磨礪中寫出真正的好作品。
就像蘇東坡所說:“問汝平生功業,黃州惠州儋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