歪脖樹(二十九) - 草稿

世上不如意之事十有…我以爲說出這話的人不是在無病呻吟、刻意放大自己的不幸和痛苦,就是在另外一個世界發出的哀鳴。人的承受力終究是有限度的,當九分不幸堆積,僅存的一分僥倖早被絕望擊垮,沒有希望的人生不是奪去那個人的生命就是將其變成一具行屍走肉。

我們謝絕了蘭婷一家的留飯,也婉拒了蘭婷的同行,在烈日炙烤的高溫中,匆匆踏上了歸途。臨行前和蘭婷一家約好,過幾天選個日子舉行訂婚儀式。

回到曹衝,已經是中午十一點多了,坪地裏擺着幾張桌子,幾十個人正在喫飯。各種響器的聲音已經停止,除了人們的咀嚼聲,就剩躍生丈母的噫噫嗚嗚的哭聲,哭聲不再拖着長調,哭了這麼長時間,就是個放音機都已疲了,遑論是血肉組成的喉嚨了。

白日在天空中無遮無掩,桌上的飯菜在日光的照耀下並無熱氣冒出,所有的菜都乏着厚重的油膩。出殯是力氣活,喪家再是困難也不會虧了前來幫忙的人的肚子,雞魚肉三樣葷菜不能少,雞一碗,魚肉各兩碗,其餘就是兩碗白菜,說不上豐盛,卻也過得去。

母親看到我們,免不了幾句怨怪,知道我們還沒有喫飯,就找來碗筷,讓我們自己去盛飯,看那個桌上的人少就去湊和,喫這種飯沒有人招呼,全靠你自己見眼子下傢伙。

喫飯的時候我看到了華妹子,聽說她參加了一個樂器隊,是裏面的架子鼓手,這次是申富秋看到舅子老婆的喪事太過冷清特地請來的。

華妹子那桌只坐了六個人,剛夠我們坐下。我開始並沒有看到她,否則以兩個人的尷尬關係,我避之唯恐不及又怎可能去湊熱鬧呢?發現時已經晚了,騎虎難下,也只得坐了。

樂器隊的六個女的都穿着統一的制服,頭戴白色的船型帽,着襯衫,系領帶,下面是長筒馬靴和齊膝裙。佛靠金裝,人靠衣裝,幾個本是平凡至極的鄉下黃毛丫頭穿上了這身衣服竟然…,我不得不承認,竟然是英姿颯爽,英氣逼人…

仇雲保揶揄道:“老兵,又和你初戀情人同桌喫飯了,意不意外,驚不驚喜?我看你們真是有緣,是不是打算破鏡重圓呢?”

我面紅耳赤,不知如何應對,華妹子倒是一點都不怕醜,喫喫笑道:“我們就是有緣,你有意見?可惜桌上沒醋,不然給你倒一碗。”

仇雲保哈哈一笑:“我能有什麼意見?我是替你們高興,來來,以飯代酒,敬你們一碗哈。”

隔壁桌上新華湊趣:“要得,要得,老兵和老華郎才女貌,天生一對,應該在一起的。老兵,你放開點撒,和老華坐一起,兩口子怎麼能夠分開呢?雲保,你識趣點,和老華換個位子。”

仇雲保要動,我連忙拉住,斥道:“喫你的飯,莫跟她們胡鬧,不知道還有多少事情等着我們做嗎?”

我母親在那邊給人打飯 ,聽到這邊的說話很不高興,說:“你們不要亂湊鴛鴦譜哈,我哩塘小哩,她魚大(代)哩,我哩寒門小戶高攀不起。”

母親對華妹子當日的負心絕情一直耿耿於懷,對之成見極深,看她如同痢一般,容不得別人把我和華妹子扯在一起。

華妹子面孔通紅,如受了委屈般,想開口反駁幾句,這裏又不是她的主場,加之我母親也不是個好惹的,真的吵起來反而自取其辱,便低頭扒飯,只作沒聽見。

我聽母親說得過火,也有點不好意思,畢竟生意不成仁義在撒,就訕訕的安慰華妹子:“我娘就這個脾氣,你不要在意…”

叵料華妹子就是個火焰鬼,越打越高,此時見我給她說話,筷子在桌上一拍,氣咻咻地說:“真個怪了,我又不欠你家的,憑麼要受她的氣!”

仇雲保板着臉,小聲訓斥道:“你又不是皇帝,老人說你幾句怎麼了?你當初做的那叫人事嗎?老子都想搧你!”

新華又做師公又做鬼,此時在那裏嘖嘖連聲:“嘖嘖嘖,欸!硬是看不出,這妹子這麼大的脾氣,幸虧老兵當初沒娶她,不然氣都會被她氣死…”

華妹子被擠兌得掩面而去,我們也沒了喫飯的心思 ,便放了碗筷,往我屋裏走去。仇雲保覥着臉,完全是一幅作死的相說:“趙華英怎麼說也是你的初戀,現在不知在哪裏躲着哭去了,你也不去安慰安慰?”

我連踢他的心思都欠奉,只是吼了一聲“'滾犢子!”

過往縈心,卻不堪回首,和華妹子的一切宛如噩夢,好在那一切都已過去,亞梅的出現,徹底驅除了華妹子留給我的陰影,這無關喜新厭舊、見異思遷,亞梅纔是我的初戀,華妹子不過是過客罷了,風過無痕。

仇雲保一副小人得志的神情,眉毛擠着,眼珠轉着,嘴巴張着,臉皮抽着,整張臉都在顯示幸福兩字,他以爲可以打擊到我,卻不知道我根本就沒有失落之感,內心的滿足快慰完全不下於他。哼哼!且讓你得意一時,以後見到亞梅,寧不羞愧?那時纔會明白自己是如何的淺薄、沒見識。

“你味(喜)我條卵,早啓(早上)在曾家灣畏魄(落魄)得像笪麻雀子,要不是師傅,那家人就是把你蘭婷煮到呷了都不得把你!好了傷疤忘了疼,你變臉的速度比我看書還快,你曉得羞恥兩字何個寫沒啦?”我最終還是忍不住,要將仇雲保在得意忘形中罵醒來。

我果然戳到了他的血腸,只見他神色一黯,呼了一口長氣,有點煩躁地說:“那三個老的不是笪人,我和蘭婷結婚後理都不會理他們,想要我提東西給他們喫,做夢!他做初一,我就敢做十五!”停了一下又說:“老兵,今天蘭婷說想過來嗨(玩耍),你做麼子不肯,是嫉妒嗎?”

“嫉妒你笪腦殼!你精蟲上腦,簡直蠢得不可救藥!你轉轉你那個豬頭想想,這裏出了個農藥鬼,你敢讓蘭婷來?萬一她陽氣低呢?你撿起石頭打皇天啊!見過哈蠢的,像你這種蠢得要死的還是第一回見到,你乾脆死了算逑!”我恨不得把手中的煙丟在他臉上,這樣的哈星簡直是男人的恥辱,實在是丟盡了天下男人的臉!只是煙才吸到三分之一,剩下那截起碼還值兩毛錢(白沙五塊一包),還是算了,何必和這種東西一般見識,沒的拉低了自己的智商。

“我到不得精蟲上腦哦,前天我瀉了好幾火,現在還處於不應期呢,倒是你哦,也就聞過華妹子的味道吧,可憐喲,真的太可憐了,今後我伢子都會扯豬草了,你婆娘還在東山上的楓樹尖子高頭打擺擺,我要是你,早扯根卵毛吊死了。”仇雲保回了陽,自然不會在嘴巴上認輸。

我“去”了一聲,懶得理他。卻聽外面鬼哭狼嚎之聲大作,村裏的響器隊,華妹子她們的樂器隊在板栗樹下襬開了擂臺,一個垮起垮起噹噹嘭,一個嗚咽嗚咽乒嚓嚓 ,他們各自爲政,本來響器是國粹,樂器是洋貨,要想中西合璧哪裏可能那麼容易?起碼要經過長久的磨合纔有可能,卻非短時間就能成的,雙方都要顯自己的本事,手中的傢什可就遭了罪,鑼鼓聲裏出了嚓聲,嗩吶曲來全是破音,樂器隊的銅號滴着口水,噗噗噗的聲同放屁,架子鼓一個鬆了揹帶,一個斷了 鼓搥。簧管亂了音節,長笛成了擺設。幾個哭喪的女人(躍生的兩個姐,死者的一個妹妹,一個嫂子)再是張開喉嚨也比不過那些樂器響器的聲音,乾脆不再和它們較勁了。只有躍生丈母和孃親在此時顯露了真功夫,嘶嚎聲響遏行雲,輕鬆壓過了其它的聲音。活生生的一個人說沒就沒了,誰能不心痛呢?而一旦埋進土裏,從此陰陽永隔,再也見不到一面,這種絕望、悲楚、淒涼如何不剮刺她們的心房、摧毀淚水地堤壩、吼出痛徹心肺的吶喊呢?

陰陽師沉鬱的喊道:“時辰到,起棺——”

仇雲保的父親將一隻公雞綁在棺材蓋上,一邊發號施令:移、辭、叩、送、摔——“摔”聲未落,只聽新華一聲怪叫:“寶伢子不見了,我尋裏好多圈圈,都不見影子…”

躍生娘住了哭喊,着急說:“閉面的時候還在,他又走不動,能去哪裏?別個曉得今天的事 也不會抱他切嗨,拜託你再費心找找,瓦盆要他摔撒。”

新華喊了四五個人幫着找,我和雲保也在其中,我們四處尋找,就算一個稍微大點的耗子洞都沒有放過 ,可轉昏了腦殼,也沒有見到寶伢子的影子,他就像突然生了翅膀,鴻飛緲緲。

時辰不等人,陰陽師只得退而求其次,用朱健生的崽正伢子代替寶伢子摔了瓦盆,正伢子雙手高舉,用力摔下,他已經摔出了經驗,知道瓦盆是死者的飯盒,摔得越碎,死者越好帶走。幾個老者頻頻點頭,爲正伢子的能幹暗地裏叫好。

能幹?正伢子比我還大一歲,摔個盆子就叫能幹?能幹這個詞未免太廉價了吧!

瓦盆破碎的動靜不小,而朱躍生“哎喲”的痛呼聲更大,只見他頭髮直豎,目呲欲裂,面容猙獰,張開的大嘴裏被煙燻得焦黃的牙齒凸露。叫號後,身子一動不動,眼裏流出紅色的淚水,口鼻爲了呼應眼睛,也有液體流出,他撲向已經被擡起的棺木,又親又啃。他娘尖叫着:“躍伢子癲個哩,正伢子快切拿淤桶(便桶)來罩(鄉俗以爲便桶污穢,可退邪祟)。”

正伢子如飛而去,要取淤桶,吉慶八爺攔住正伢子說:“取麼淤桶?莫驚嚇了死者!”走到躍生跟前,一把抓住衣衫,正反兩記耳光搧在躍生臉上,對擡棺的八個漢子喉道:“起步!行起來哦——”

響器震天,哭聲動地,三十來人的送喪隊伍緩緩而行。

申富秋將兩個裝滿煙的蛇皮袋子遞到我和仇雲保手裏,我們今天的任務就是發煙。

凡是參與送葬的人,無論男女老少都要給他(她)們遞煙,間隔不能超過五分鐘,每次不得少於兩支。擡棺的在上坡、轉彎處要在他們口袋裏塞整包煙。這任務看似簡單,責任不小 。需要有眼色、有心計,什麼時候發煙,煙先遞給誰都有講究,不能人未下葬煙已盡,也不可人已下葬煙還剩。發煙的都是主家信得過的,不能有私包袱,否則會中飽私囊把煙貪墨,裝進自己口袋的多,發給別人的少,那樣主家會被笑話的,就算不說主家吝嗇,但識人不明,同樣是咎由自取,不可原諒。

蛇皮口袋裏的煙起碼有三四十包,全是古湘,看來做主的申富秋在煙上的開資一點都不小氣,還有那麼點大家風範。也是哈,短命鬼的喪事沒有人想攏邊,煙好點,也是種誘惑。

看着寥寥無幾的送葬隊伍,我由生感慨:如果是個壽歸正寢的老人逝去,送葬的隊伍一定浩浩蕩蕩,熱鬧至極,死者備嘗哀榮,生者也身心輕鬆。哪是這種情形可比的?尋短見而死的被人貶之爲短命鬼、農藥鬼、吊頸鬼、露沙鬼(淹死)、矮騾子…。

人,還是活着好,就算活得很難,也好過死後還被人唾棄、羞辱。身體髮膚,受之父母,豈能輕言放棄?死了唯一能得到的不過是親者痛仇者快,這是她(他)想要的目的嗎?

擡棺的幾個漢子都是百昌屋的,一來是鄉里鄉親,自願過來幫忙;二來申富秋是村支書,自己在人家鼻子下面找食。

雖說現在田土下放,村幹部的作用無限下降了,可這樣稅那樣稅,計劃生育之類的依然是幹部們手裏的刀,又怎麼可能完全脫離他們的掌控呢?所以有機會拍馬還是要使勁拍。

八條漢子喊着整齊的號子,挺起堅實的肩膀,邁開有力的大腿,在陡峭的山路上如走平地,薄皮棺材加上裏面的死者,不到四百斤,分配在八個人肩膀上的重量不到五十斤,如果這樣算的話就是大錯特錯,擡棺是用四條擡扛扣在紮在棺材頂上的主龍骨上,因爲人的高矮,路面的高低,重量根本就可能平均分配,有時五分之四的重量會落在一兩個人的身上,所以擡棺需要的不僅是力量和技巧,還需要八個人戮力同心,通力合作。

他們喊的號子有些意思:擡起走啊,莫回頭喲,遇到不管啊,沒看見喲,前方一條線哦,到了就看見喲,馬上向左(右)拐哦,曉得跟着拽喲,現在要上坡喲,菊妹子(死者)往前拖喲,現在要下坡哦,屁股往後坐喲,這裏路大窄哦,大家往裏靠喲…

擡棺人俗稱八仙,而由仙人擡棺,死者又該是何等尊貴?農村裏身強體壯的從不會拒絕擡棺,故老傳言,擡棺是積德行善的義舉,可以消災化孽,多子多福,擡棺材寓意升官發財……。

擡棺途中最忌諱棺材落地,一旦落地,死者家人就要跟着倒黴,而原來的葬地也要棄而不用,將死者就地掩埋。

聽人說,去年朱健生的婆娘起棺時就倒在地上,當時就有人預測朱家還要出事,果不其然,現在朱躍生婆娘也步了朱健生婆娘的後塵。世界上許多事情都無法用科學解釋,我們總是簡單的將之歸結爲迷信,人類的慣性思維其實就是逃避問題,總是試圖用一個模糊的概念去解釋另一個模糊的問題,我們總是用科學解釋現實,宗教解釋信仰,哲學解釋精神,未知的東西太多,除了用迷信解釋還能怎樣呢?

出殯之前,吉慶八爺、銀仙晚爺、我父親都是再三交代,讓我們多多留意,千萬不能在擡棺的時候出事,曹衝,再也經不起折騰了。

然而,世間的事情,總是越是害怕什麼越是來什麼。

出殯隊伍的從板栗樹下出發,順着山道登上曬坪山,再拐向左邊通往後山的路。

這條路從後山北麓半腰處穿過,一側是一條引水溝渠,天長日久,山洪將溝渠衝刷得深不可測,踢一塊石子下去要良久才能聽到迴音。另外一側的山坡原本比較平緩,住在山腳下的袁智方、袁知方爲了擴大自己房後的空地面積,螞蟻搬家一樣地不停的侵蝕着緩坡上的泥土,此時的緩坡早就變成了陡坡,看上去很是讓人驚悚。

我和仇雲保擔心這條路會出現狀況,一左一右緊緊地跟在棺木兩邊,以防萬一出現好及時救援。

因爲擔驚受怕,我身上的衣服不多久就被汗水溼透,疲累的程度比擡棺的八仙更甚。

好在一路有驚無險,總算要安全通過了這條我最擔心出事的路段了,前面不遠就是後山和高嶺子山的接壤處,那裏有一條古道直通葬地,到了古道,就不用提心吊膽了。我鬆了一口氣,摸出古湘塞進八仙的口袋。

要上古道還要登一個小坡,坡度不大,不到三十度,也不長,只有十來米。原本用不着擔心,以八仙的本事,爬這樣的坡只是小菜一碟。

打頭的壽鬍子吆喝了一聲:“前面要上坡哦。”後面的壺胖子接了一句:“菊妹子往前拖啊。”他話音未落,腳底忽然一滑,身子踉蹌,眼看就要跌倒,我眼疾手快連忙伸手托住擡槓。壺胖子站住身子,訕訕說了聲:“搭被你,(感謝有你)這浮沙路真滑。”聳起肩膀慌忙過來要接擡槓,誰知他禍不單行,腳下又被一塊石頭硌了一下,身子一歪,竟然跌到我身上。我手裏託着擡槓,腳下正在行走,哪裏還穩得住樁子?心知要遭,喊了聲:“雲保快來!”

仇雲保趕忙擠了過來,亂中出錯,把我後邊的友朋擠得摔下了山坡…

衆人慌作一團,而棺木正傾斜歪倒,我心急如焚,推了仇雲保一下說:“快!托住棺木!”兩人俯身彎腰,四手抓託向棺底,此時棺木幾百斤的重量差點全部落在我們手裏,兩個人又不是力大無窮的李元霸,哪裏撐得住呢?全身骨頭咔咔作響,臉筋板紅,氣喘如牛,棺木仍然一寸寸地往下沉去…

當此關頭,我已經徹底絕望,正要用肩將仇雲保撞開,免得他被棺木壓斷手臂,至於棺木要落地、朱家還要接着倒黴,我們已經盡力了,只能無可奈何。說時遲,那時快,身後三道身影疾速衝來,正是曹衝三員堪比黃忠的老將!我父親和吉慶八爺一起出手,托住棺底,銀仙晚爺竟然一頭撲向棺木底下,用他那乾瘦的背脊擋住下落的棺木…

我父親一聲大吼:“齊多力啊,往上起啊!”吉慶八爺和銀仙晚爺齊聲呼應,我和仇雲保也喊起了號子,拼命托住棺底。此時前面的四仙也放下了擡槓,各自抓託棺底的橫木,棺後的四仙此時回過神來,上前幫忙,人多力量大,終於穩住了棺木,其他送葬的人七手八腳的也參與了進來,不多久,八仙槓擔在肩,準備上路。

父親和八爺攙住晚爺坐在路邊,此事的晚爺簡直是慘不忍睹,雙膝,雙肘處衣褲盡破,臉上也擦出了幾條血路,血液汩汩而流,按都按不住,父親又爬下山坡,採了一些草藥在口裏嚼碎給晚爺糊上,才止了血,我父親雖然不是大夫,卻有幾手絕招,無名腫毒、各種紅傷,他拿點草藥嚼歲糊上總是百試百靈,藥到病除。母親說父親這是口功,同樣地草藥在別人那裏一點作用都不起,只有經過父親嚼過纔有效果。這事同樣解釋不清,應該是神技吧!

擡棺者仍然未走,看他們呲牙咧嘴的樣子,顯得很是喫力,應該是擡不動棺材了。

八爺冷哼一聲站起,怒衝衝的走向棺木,伸掌拍向棺蓋,口裏厲聲道:“你給我老實點,活着都沒點用死了還想作妖?信不信我現在就給你打根耙齒,淋桶大糞讓你永世不得翻身?!死了就好好的去投胎,你的崽女我們會照顧的!”

八爺是 八極拳高手,老而彌堅,功夫更勝當年,此時站在那裏淵停嶽峙,神威凜凜,讓人望而生畏。

躍生娘撫着棺木,小聲說道:“你放心去吧,金娥金寶我一定好好撫養,有我一口喫的,絕不會讓他們餓着,你何個要做個樣傻事,現在說什麼也晚了,你是個善良的人喃,就不要難爲鄉鄰們了,大家都沒得空,好好入土爲安吧…”

壽鬍子喊聲:“輕了,可以走了。”

剩下七仙各自“嗬”了一聲,又打起了號子:“擡起走哦,莫回頭啊,遇到不管哦,沒看見啊,前方一條線喲……”

響器隊和樂器隊又重起爐竈,敲敲打打,吹吹拉拉了起來。烈日下,一行人漸漸走入了古道的蔥鬱裏,山風在林間掠過,不知是哭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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