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龔定庵

愛煞你一身孤注擲溫柔。

龔定庵,猶見你長衫馬褂,腰束湖色長腰帶,袖長過手,盡是一派風流。

書香門第,好讀詩文。8歲起學習研究《經史》、《大學》。12歲從姥爺段玉裁學《說文》。搜輯科名掌故;以經說字、以字說經;考古今官制;爲目錄學、金石學等。13歲作《知覺辨》;15歲詩集編年;嘉慶十五年,倚聲填詞,應順天鄉試,由監生中式副榜第28名。

“自周迄近代之體,皆用之;自雜三四言,至雜八九言,皆用之。”

通脫自然,衝口而出。

從來才大人,面貌不專一。

更法,改圖,一箇中國志士的愛國熱情,一個文人墨客的憂國之心,柳亞子贊你爲“三百年來第一流”。

年少有成 怎奈仕途不順。

六次會試,才及進士。

經年一別,仍見你驚才絕豔。殿試上你臚舉時事,灑灑千餘言,直陳無隱。施政,治水,治邊,用人,一腔熱血,滿心抱負,真真是書生意氣,揮斥方遒。

鸂鶒補,朝冠頂飾小藍寶石,素金頂帶。

“不論鹽鐵不籌河,獨倚東南涕淚多。國賦三升民一斗,屠牛那不勝栽禾。”

但你一人無法對抗這個社會,你屢次的觸動時忌,招致了權貴的排擠和打擊。19年的官場生涯,你對這個朝廷失望,終是一次忤逆長官,然後辭官南歸。

道光十九年的兩次往返,你是百感交集,卻也無可奈何。315首《己亥雜詩》,“三生花草夢蘇州,紅似相似綠似愁。今日不揮閒涕淚,一身孤注擲溫柔。”

辭官後你執教興學。我想你是不甘的,道光二十一年,你寫信給江蘇巡撫良章鉅,準備辭去教職赴上海蔘加反抗外國侵略的戰鬥。可恨天不遂人願,同年便突患急病暴卒于丹陽。

“除是無愁與莫愁,一身孤注擲溫柔。倘若有城還有國,愁絕,不能雄武不風流。多謝塵言千百句,難據,羽琌詞筆自今收。晚歲披猖終未肯,割忍,他生縹緲此生休。”

文人名士如你,免不了風流情債。也有顧太清丁香花公案,卻實在算不上佳話。再有小云、靈蕭,世人對於這些卻總是包容的。“少年擊劍復吹簫,劍氣簫心一例消”,又說“一蕭一劍平生意負盡狂名五十年”,俠骨柔情,報國壯志與詩酒情懷,雙管齊下,一個也不能少。“美人如玉劍如虹”、“未免初禪怯花影,夢迴偈謝錄蕭”,龔自珍是個多情風流種子,幾乎可以從他的詩中坐實了。然王國維曾痛詬龔自珍文人涼薄,也實在是靜安先生對定公的偏見了。

“偶賦凌雲偶倦飛,偶然閒慕遂初衣,偶逢錦瑟佳人問,便說尋春文汝歸。”似是情詩,其中的酸楚也顯而易見。免不了嘆一聲,還是那個龔自珍啊。

“ 二十高名動都市,一身孤注擲溫柔。平生未信江南好,但折梨花照暮愁。”

慕你一生孤注擲溫柔。

——20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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