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窗微明,斯人獨憔悴

如果你獨自一人笑了,那是真心的笑。

                                                        ——題記

                                1

兒子睡着了。

我俯下身去,輕輕地親吻了他的額頭。

不知道今晚他還會不會夢見我,在他心裏,是否剛剛那個暴躁的衝着他大喊大叫的媽媽已是噩夢一般的存在。

來不及苦笑,他顫慄的模樣在腦海裏一閃而過,我忽地害怕起來。

我相信人與人之間的緣分有長短,也有深有淺,我怕我對兒子犯下的錯會影響我們母子之間的緣分。

我怕自己一而再,再而三地去傷害孩子,我怕我所有言不由衷的話都被頭頂的神仙聽了去,他們揮揮手就斬斷了我們母子之間的一切牽連。

是否將來會有那麼一天,他邁着堅定的步伐,頭也不回地要離開我,而我早已沒了挽留他的資格。

想到孩子因爲我的口不擇言而痛哭流涕,委屈得憋着不哭出來,聲聲哽咽着,我就無法饒恕自己。

他是我的孩子,應該享有我一切的寵愛,包括我對陌生人的善意,對家人的包容,可我偏偏對他太吝嗇,連最起碼的耐心都不願給得充足。

是因爲我愛得不夠深麼?

                                    2

先生已經一個多月沒回來了。

他叮囑我的一切事情,我都認真地完成了。

我們結婚六年,年年聚少離多,我哭過,也鬧過,可我們之間的距離並沒有因此變得更短,更親近一些。

他說我承受了很多,我也知道他掙錢辛苦,但也僅僅只是知道,我們相隔千里,都對彼此當下的疲倦無能爲力,不是麼。

我不再抱怨,也不再催促,他知道,我已不再等待,不再期待。

地板有積水了就去拖地,衣服髒了就去洗衣服,孩子哭了就去哄孩子,日子裏來什麼,伸開手接住就是了。

先生不在家,我不需要言語的解釋,我可以安靜地完成一天的任務,可以不用說話,不用去體會失望的滋味,這樣的日子太平靜太好不過了。

只有我知道,靜水深流,是經過了怎樣的煎熬與磨礪的痛苦,才表現出來的雲淡風輕。

                                  3

我說服自己不要那麼苛刻。

同一幅畫,我臨摹三次仍然不滿意。

也不知從何時起,我漸漸地容不下自己了。

容不下兩頰的雀斑,容不下頭頂的那一叢白頭髮,容不下自己的肥胖。

是對時間的恐懼麼?是對自己一事無成的厭惡麼?還是對不可知的未來的漸漸到來,感到的心慌意亂?

寫幾個字,手有些輕微地顫抖,就撂下筆桿,把字帖擱置起來了。

畫一幅畫,上色時進行細節處理,儘管我已經很小心翼翼了,但呈現出來的畫面仍然毛毛糙糙的。

我不知道自己怎麼了。

趴着睡,感受到心臟的搏動,確定自己還活着,但一會兒就會頭暈眼花,覺得天在搖,地在動,房間也扭曲了,心跳得厲害。

可怕的是,我知道這一切的感覺都是假的,它來臨的時候,我只是睜大了眼睛,任由它遊走在我的軀體裏。

不再像往常那樣,嚇得從牀上跳起來,要去喊家裏人往外跑。

心臟由慢跳到快,再慢下來,日日如此,我真怕自己會心衰。

不再期待日子裏有驚喜到來,連高興都是一件耗費力氣的事情。

明早,以後,我只想心平氣和地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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