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忆】一、青春无悔

1957年6月22日。查了下万年历,夏至,周六。那该是一个日朗风清的好日子。柏枧山下的山门小学,一群十八、九岁的年轻教师,一路谈笑风生地来到离校不远的山门洞边的水洞。汤汤清流携着悠悠凉风自洞口涌出。他们开心地攀上清流中的巨石,各各亮出自己擅长的乐器,于青山绿水间,奏响一曲青春岁月的浪漫乐章。

这是我最钟爱的一张黑白照片。年少时,我曾一次次在母亲的影集里翻看它,一次次沉醉在那“心怀乐畅,涧水琴声。”的青春浪漫气息里。

那是一段浪漫岁月,那是一群快乐青年。他们有理想有抱负,对教育工作充满了热爱。对生活对未来充满了激情和憧憬。山村小学物质匮乏,简陋的教舍,粗陋的蔬食,不曾消减他们的工作激情。他们忙于教书育人,忙于带学生们进行社会实践,到山野田间掐茶叶、拔秧苗……在学校的院子里养小白兔、大白鹅。忙于课外活动带着学生们打球、唱歌、做各种有意义的活动。他们在忙碌中感受着工作的意义,生活的充实。

每到周末,他们常相邀野游。而身边的山门洞就是最美的风景。山门洞,位于安徽宁国北十五公里的文脊山中,洞名又石门、灵岩。书载,“山门洞高10米,宽17米。石壁削立,豁然中开,俨然城门,可通马车。”洞外古银杏树参天蔽日,春夏绿树成荫,洞内凉风习习。深秋,银杏叶如金色蝴蝶,飞满了洞外的天空。文脊山由石灰岩形成,怪石林立,洞府众多。据载有“大小七十二洞”。母亲他们游玩最多的是山门洞周边的朝阳洞、枇杷洞、狮子莲花洞……水洞则是他们的最爱。“夏天我们就喜欢在水洞乘凉,坐在洞口的大石头上,聊聊天、唱唱歌,听听树林里的鸟叫,心里总是那么开心,不知道什么叫烦恼。”

每个周末,还有一项固定的工作,到学生家里家访,了解学生家庭情况,加深和家长、学生的沟通交流。他们热爱学生,学生们也用山路旁摘来的一把野花,兜里掏出来的一个热乎乎的山药蛋,表达自己对老师的敬爱。

那是母亲美好的青春年华。在那里,她以兢兢业业的工作态度和优异的工作成绩多次获得优秀教师荣誉称号。在那里,她在鲜红的党旗下宣誓,光荣地成为一名中国共产党员。“真是好激动好幸福哦!我只记得宣誓后,走在漆黑的山路上,我完全忘记了害怕,一路唱着歌儿走回家。”回忆当年情景,母亲脸上的皱纹里盈满笑意。

后来,那群青年经历了许多许多他们不曾想象的人生磨砺。三年自然灾害、十年wg、改革开放……在时代的潮流中,他们各自东西,有的已然不在人世。

当年十九岁的母亲如今已是耄耋老人。母亲精神尚好,爱步行锻炼。走在路上,有时会被一个满头华发的学生亲热地拉住,一声“吴老师”会让她一瞬间眼角湿润,满心温暖。

席慕容说“青春是一本太仓促的书,我们含着泪,一读再读。”这一张黑白青春照,我不知母亲是否曾含泪一读再读?而我则一再一再读过,每次读出的,都是青春浪漫,青春美好,青春无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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